修為深厚者如徐行之,更是能以自身意志替代此處天道運行,使自己處在絕對的天時地利之中,無往而不勝。
可是,這處仁道空間被被黑球撕開了一道裂縫,而它落下的汙穢,卻逍遙於法則之外,脫離了仁道空間的影響。
博蚺收去獅蛄法身,身體化作蚺蛇虛影,以汙染為跳板,快速接近徐行之。
徐行之看到如山嶽般巨大的獅蛄法身憑空消失,正自猶疑,猛然感到一股鑽心的疼痛!
一隻黑色的利爪,從他前胸穿出!
“噗!”
徐行之一口鮮血噴出,牙關緊咬,揮劍將其斷去。
黑爪落地,而徐行之的胸口,也被開了一個洞。
透過洞,可以看到身後博蚺嘴角勾出一絲微笑。斷臂正在不斷長齊。
徐行之緩緩轉身,心裡罵道:“確實老了,可就算是死老頭子,也不能隨便被你欺負啊。”
仁道空間裡,他就是當下的天道,規則的偏向性,仍舊具備壓倒性優勢。胸口的大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而博蚺臉上的笑容,隨著愈合的速度,逐漸消失。
“今天是什麽日子,這儒門老頭修為深不可測,也許距離證道長生也就一步之遙,這樣的人物,師尊竟沒有預料到嗎?不對,這一定是師尊對我的考驗。”
博蚺面露狠厲。正欲發動攻擊,卻發覺腳下如生根一般,紋絲不動!
他往腳下看去,不知從哪長出的藤蔓,緊緊裹住了他的腳踝,他發起妖性,使勁一蹬,仍然動不了分毫。
一種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
徐行之舔了舔嘴角的血,胸口的洞,已經全部愈合如初,只剩破去的衣衫,隨風飄搖。
“替天行道!誅!”
金光小劍密密麻麻,重新在空中融合成一把巨劍,對著博蚺頭頂劈下!
幾息之後,博蚺心知必死的下場,卻沒有發生,巨劍停在了他頭頂三寸之地。
徐行之來到他身前,緊皺眉頭,瞳孔微縮,他看到了博蚺額頭上的那記雷印——
【囹圄】。
他袍袖一甩,金光巨劍散去,八面漢劍重新回到他手中。
徐行之仰天長歎,聲容悲戚:“今日做過一場,南林書院與他昊天宗,從此絕矣。”
說完,仁道空間收去,金光一閃,徐行之禦劍而起,倏忽已遠。
密道內。
“徒弟啊,你那朋友,估計已經……”
“已經找到了對嗎?”蒲松岩十分了解他老是的講話風格。
徐行之神色十分疲勞,搖了搖頭。
蒲松岩眼中流露出失落。
“既然老師都救不了他,也是他的命。”蒲松岩默默扛起葦苕弦。
……
大慶至和三十二年。
慶都皇宮內,慶帝拿起一份捉妖司的最新奏報:
第一條、慶國東北部葦苕國突發妖潮,國主葦苕一心力戰殉國,少主葦苕弦失蹤。原打算在此地開壇收徒的玉陽真人,為妖王所敗,生死不明。
第二條、無為縣遭天雷大劫,縣域被毀,落英妖域失其血食來源。
“陛下,微臣已經派遣靖夜郎開赴邊關,嚴陣以待。蒙將軍也已經下令邊軍向鳳翔關集結。”恭立禦前的,是大慶捉妖司靖夜都禦史,周宗翰。
他口中的鳳翔關,慶國東北的鎖鑰,一座雄關重鎮。
“愛卿謀劃,向來是周道的。那無為縣……?”慶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他國家版圖的哪個地方。
“無為縣原屬蒼梧郡,與嶺南妖域接壤,其地百姓不人不妖,早已非我王化之民了。此次天雷大劫,可見其報應所在。”
“嗯。”
慶帝把奏報往邊上隨意一扔,“郡主的身體怎麽樣了?”
“已經無礙。”
慶沅蝶是慶帝最小的女兒,備受寵愛,此次她孤身涉險,其實一直在捉妖司的暗中保護之下。
“據說,這次葦苕城裡,蜃樓的人也出現了?”
“回陛下,那人身上潮起雲霧,海氣很重,確實像是蜃樓的弟子。但……”
“但,難道真的有蜃樓弟子怕別人不知道自己身份,頂著一頭蜃氣招搖過市,對嗎?”
“陛下英明。”
慶帝笑了笑,“周卿,你說,蜃樓偃師們造的那些個機關靈甲,到底有幾分用處?”
“微臣覺得,那些東西都是偽道。陛下治國,行的是堂堂正道。”
“行了行了,你怎麽跟尚書省的先生們一個調調。”
“微臣不敢。”
“嗯,”慶帝重新拿起奏報,指著那行字道:
“昊天宗的玉陽真人,生死不明。那妖王,果真這般強大?”
“很強。”周宗翰肅容道:“這等實力的妖王,數百年未曾現世了。此事之後,昊天宗向全天下發出議事函,請各大宗道首、真人赴雲外境,共商討妖大事。”
慶帝敲了敲手指,“周卿,你也收到了,對嗎?”
“是。”
周宗翰為慶國捉妖司之首腦,當然有資格參加。事實上,不只是他,鄰國景國、北方的齊國,等大國朝廷的捉妖司長們,都收到了邀請。
“那就去。”
“是。”周宗翰默默退下了。
河陽郡主府。
“陛下!”
慶帝突然造訪,讓府內的下人們匆忙跪倒一排。
慶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來到慶沅蝶的閨房。
軟榻之上,小蝶的額頭放著濕繡帕,雙頰紅暈,想是在高燒之中。
“葦苕弦,找到了。”
慶帝聲音不大,卻把小蝶激動得一把扯掉毛巾,骨碌一聲從榻上跳了下來。
“爹!真的?”
“假的。”
“爹!你……消遣你女兒啊?”
“看來周宗翰說的沒錯,你身體沒事。”
小蝶惡狠狠把周宗翰詛咒了個一百遍,說好向父親回報重病臥床呢?怎麽出爾反爾。
慶帝和藹的坐到榻上,“來,女兒,爹問你點事情。”
“我該說的,都跟周宗翰說了,爹你還要審問我?”
“不是審問,爹問你,你的東陽神駒呢?”
小蝶臉色一紅,自從那晚借給古天樂後,這匹寶馬,就再也沒回來過。
“丟了。”
“丟了?女兒,你要說實話,爹絕不怪你。”
“我……我,”
“葦苕弦,肯定騎過那匹馬,對吧?爹的意思是,只要找到那匹馬,爹就有辦法找到葦苕弦。好馬識途,神駒識人。這個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
小蝶眼睛一亮,還是父親聰明,自己怎麽就沒想到,“我把它借給那個古先生了,就是那個蜃樓的人。”
“然後呢?他沒還給你?”
小蝶委屈巴巴點點頭。
慶帝若有所思,安慰道:“不怪你。這些奸詐之徒見到神駒,都想佔為己有。”
“爹一定要找到它啊。”小蝶挽住慶帝的手臂
“尋常百姓家的東西丟了,都要想方設法找回來。何況咱們家。”
慶帝溫柔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