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口中的宏郎。
但,也不完全是他。
我有他的記憶,有他的情感,獨獨沒有他的完整。
阿月的宏郎倒下那一刻,我出現了。
我看著阿月決絕離去的背影,又瞅了瞅地上那個已經發僵變硬的一坨,沒有任何猶豫,我去追我的阿月了。
地上那坨誰?
反正不是我,我也不認識!
阿月在住所待了一年,整日萎靡不振。
我委屈,我無助,她隻記得那個負心漢,我明明同他有著一樣的面貌,為什麽不看看我呢?
哦,我忘了。
阿月看不到我。
阿月出去了。
我看著她改頭換面,身著男裝,看著她拚了命地修煉。
我心疼她,明明是個女嬌娥,卻再沒了天真爛漫,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不得不用實力說話。
那個宏郎,真是該死!
別給他整什麽不得已的苦衷,負心就是負心,不接受任何反駁的理由!
不過,便是男裝,她也是最最英俊瀟灑的!
我也很自豪,我的阿月就是厲害,短短時間就到了化神。
我陪了她三百年。
也看她瘋了三百年。
她一次次戰鬥,一次次跌倒,最終爬上了大長老的位置。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位置,是踩著多少屍骨登上的!不過,我不會恐懼,反而因此更加心疼。
這是她多少次重傷瀕死換來的!
當時放手放的最瀟灑的,反倒成了最痛苦的。
那個宏郎?
哼,早去閻王殿報道了!
我想讓她放下,那人不值得。
可我無能為力。
今天,阿月依舊帥氣地出門了。
她還沒走幾步,那個討厭的大祭司便跳出來擋路了。
我不屑,這糟老頭子他也認識,早過時了,也就威望還在那兒放著。
他若攔得住阿月,我會好奇天上是不是下紅雨了,這麽離譜!
只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一定會祈禱他成功攔下阿月!
阿月威武霸氣!
我一邊加油呐喊,一邊出言挑釁著對方。
只是,沒人給個反應,我疑惑,我這麽大一個人,這麽沒存在感的麽?
哦,我又忘了。
他們都看不見我。
阿月掐著那個方臉男的脖子,她的話我聽著,隻覺難受。
就在那方臉男快不行了的時候。
阿月生命中的死劫出現了。
那是一個異常年輕漂亮的棕袍少年,臉嫩的可以掐出水來,但他的外表與內裡嚴重不符!
少年出現的那一刻,我瞬間感覺自己無所遁形,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大街上。
錯覺麽?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手指抵在了阿月的眉心。
喂!小子!你摸哪兒呢?!
我著急,想扒開那隻豬蹄,卻次次穿過,無能為力。
隱約間,好像看到少年眼底劃過一絲無語。
阿月清醒了。
她問那少年真假。
我表示滿臉問號,什麽真假?
但我仍然從後面抱住她,進行著無法傳達的安慰。
那少年看我了!
他真的能看到我!
我正美滋滋地抱著美人,感覺一道探究又了然的視線,一抬頭,與那少年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答著阿月。
我背後發涼,說是毛骨悚然也不過如此!
阿月終於放下了。
我心裡高興地直放鞭炮,好耶!值得慶祝!
可她又要尋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為了她那一派同胞。
她衝向那漂亮稚嫩的少年,我擋在她身前。
別再打了,阿月!
你不是他的對手!
不要去送死了!
不要!
她一次次穿過我,我無法,轉身面向少年,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我管不了那麽多了,再者,我人都死了,要那黃金何用?
不要,求你饒了阿月!
可是,阿月最後依舊死了,被拔地而起的地刺穿了個透心涼。
我茫然地看著她的傷口, uukanshu指尖顫抖地想堵住。
可我又忘了,我是沒有實體的。
血透過了我的手。
怎麽辦?
我堵不住啊!
你們能不能別再流了?
沒看到阿月臉色越來越白了麽?
沒眼力見!
我也開始消散了。
為什麽呢?
我想起來了。
我是宏郎的執念啊!
他想要陪著阿月,所以才有了我。
所以沒有人看得到我,因為我只是執念。
那個少年為何可以看到,我已經不想知道了,我隻想問問阿月,是否可以看看我。
可我沒機會了。
阿月,再見……
徹底消散的那一刻,我深深看了她一眼。
沒有恐懼,只有心痛。
所愛隔陰陽,再見已無期。
無期甚好,無期甚好,至少,你不會再痛苦了。
願我所愛之人,來生另遇良緣,一生平安順遂,無災無痛!
宏郎。
我叫沈修宏。
但我隻想叫宏郎。
……
我叫紅月。
宏郎口中的阿月。
意識模糊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宏郎。
他神色悲痛地看著我。
下一瞬,身形消散。
原來,我還是放不下你麽?
宏郎,等我。
此生,我無悔。
隻恨世事無常,你我緣分太淺。
若有來生,不知你可願再續前緣?
下一瞬,意識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