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舟行至河心竟被卷入旋渦,失去了平衡。這漳水本就激流洶湧,如今雖非汛期,卻已開始水勢上漲。
卻說昔日戰國時期魏國人西門豹任鄴令期間,見此地漳水泛濫,田園荒蕪,人煙稀少。西門豹了解到是漳水蛟龍作怪,當地的官紳和巫婆勾結為蛟龍娶親,致使百姓四處逃離,民生凋敝。
西門豹漳河投巫,懲凶除惡。待蛟龍前來問罪時,西門豹命人將大量石灰倒入河水中,那蛟龍被石灰灼傷沉入河底,從此不敢出漳水作亂。
可那蛟龍雖受了重傷卻還一息尚存,於河底潛伏千年伺機而動。
這日見一少年元神純陽,一縷先天之氣充盈混元。心中又生了歹意,如若將他吞了,必定能修複受損的心脈。
於是,這蛟龍便攪動漳水,想把他連人帶船卷入河底。
正在這時,那河瀆神君冰夷忽覺有異,便順著黃河河道逆流而上,才發現是漳水蛟龍作祟。
冰夷趕忙上前製止,平息了那巨大的旋渦,趙榛的小船才得以順利渡河。
……
漳水,原是黃河下遊最大的一條支流。
水性湍而悍,急流有氣吞山河之勢,穿峽谷越斷崖,奔騰而下,洪濤聲聞數裡。漳水挾帶大量泥沙,素有小黃河之稱。
卻說這漳水蛟龍本和冰夷系出一脈。但那蛟龍不思進取,貪婪擾民,竟始終不能得道升天,修了幾千年還是隻小小的河蛟。
如今又想偷奸取巧,攝取他人元靈,越發走上邪路。如果不是冰夷及時阻止,它險些釀成大禍。
那冰夷想斷了它的龍脈,以免再生事端。
厲聲對他言道:“你沒看到他身上的靈符是何人所下?居然敢在太山頭上動土。我今日便斬了你的龍脈,以絕後患。”
那蛟龍嚇得癱軟在地,苦苦哀求道:“河瀆神君饒命,是我鬼迷心竅,如今再也不敢了。你看我心脈盡傷,多年來苦不堪言,方才有此下策。請神君饒命,留小的一口氣在。”
那蛟龍再三懇求,冰夷最終還是心有不忍。
正色言道:“你傷了心脈全是咎由自取,如今若肯改過,我自有靈丹妙藥可以醫你,全看你往後作為。但如若再犯,定斬不饒!”
那蛟龍唯唯應諾,從此方才老實了。
……
雖經此波折,趙榛在河心被攪得天旋地轉卻也並無大礙,上岸後繼續奔磁州方向而去。
可走著走著繞在一片樹林竟轉不出去了。眼見天色已晚,轉眼日暮,如走不出這怪林,找不到宿點,那可就不妙了。
近來兵亂四起,到處有流民被拋屍荒野,竟引得山中猛獸頻繁下山覓食。隨之而來,更是怨靈叢生,妖魔邪祟肆虐人間。
那趙榛越走心裡越是發慌,日頭一落,更是漸漸迷失了方向。
他在一棵大樹旁坐下,不敢再走了,想緩一緩心神,辨明方向再做打算。
就在這時,聽得草叢中“嘶嘶”做響。
趙榛登時警覺起來,心想不會是有蛇吧?趕忙起身躲於樹後,只見不一會草叢中竟有一隻巨大的六足肥遺蛇正向他爬來。
眼看它就要爬到面前,這時樹林中有尖利的鳥鳴聲,突然飛來一隻怪鳥。
這鳥身子像蛇,卻有兩對翅膀,六個眼睛,三隻腳,叫聲淒厲刺耳。只見這怪鳥向那肥遺蛇猛啄而去。
那肥遺蛇吃痛想逃跑卻哪裡跑得掉,眨眼間被啄得遍體鱗傷,滲出綠色的血液,掙扎幾下也就不動了。
那怪鳥上前幾下竟把這條肥遺蛇囫圇吞了下去。
趙榛嚇得不敢作聲,他曾見過很多地方進獻過來的珍禽異獸,卻從沒見過這樣怪異的鳥。
可是害怕也沒有用,那怪鳥好像早知道他的藏身之處。吞下了肥遺蛇,“酸酸”叫了兩聲好像很滿意似的,可轉頭就向趙榛飛撲過來。
它高高飛起,俯衝下來四隻翅膀帶起的狂風就將趙榛撲倒在地。它從天而降,伸出三隻巨大鋒利的鳥爪奔他臉上直撲而來。
趙榛往後退,可那鳥快極了,眼看就要將他撕個粉碎,他也只能連忙護住頭臉閉上眼睛縮做一團。
可等了一會,那怪鳥卻沒有過來,只聽見幾聲狗叫似的聲音。
他慢慢睜開眼睛,卻看見一隻像犬又像馬的怪獸跟那隻怪鳥鬥在一起。
那怪獸極為高大,身上全是白色的長毛,頭卻是黑色的,還插著一對翅膀,就像一匹飛馬。
這兩隻怪獸纏鬥在一起,一會飛到天上,一會又撲在地上,撕扯得非常激烈。
很快那飛馬就佔了上風,用前蹄踏碎了怪鳥的頭,把它按在地上,用鋒利的犬牙撕碎吃掉了。
趙榛哪裡見過如此景象,只見那飛馬隻吃掉了那怪鳥的內髒就把它撇在了一邊。
不用說,趙榛知道,它肯定要轉頭吃掉自己了。
他躡手躡腳的輕輕往後退,正在那飛馬轉頭奔向他的時候,他撒腿就跑。
樹林裡那飛馬雖然有翅膀也飛不太快,趙榛玩命的往密林深處跑,想借濃密的樹枝阻擋飛馬。只見那飛馬落在地上,收起翅膀,卻像一隻獵犬一樣衝著他飛奔而來。
趙榛回頭一望,眼見就要被它撲倒,這時腳下被樹枝一拌,重重的摔了出去,頭碰到地上竟暈了過去。
那飛馬走過去仔細的嗅了嗅,正要美餐一頓卻感受到他身上有靈符護體。
正在猶豫間,一隻黑色的大鳥從天而降。
……
這大鳥樣子看起來有點像烏鴉,卻大得多,頭上有彩色的羽毛,白色的鳥喙,血紅色的爪子,“精精”的叫個不停。
那飛馬見是精衛神鳥到來竟有些害怕,還沒想好是要跟神鳥鬥一鬥還是逃跑的時候,隻覺一股大力將它振飛,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只見一個玄衣赤冠道人負手從天而降,剛才那股力量就是他推出的一掌。
原來是九天玄君已經從幽冥之境趕了回來。
玄君不去理會摔暈在地的趙榛,也不去管那受傷癱軟的飛馬,卻對那精衛神鳥說道:“幸虧有你,多謝了!”
那神鳥落了下來,一轉身竟變身為一妙齡女子。
她就是炎帝的女兒名叫女娃,於東海溺水而亡後化身精衛神鳥,就住在漳水源頭的發鳩山。
精衛問道:“此為何人?怎的元靈之氣如此純陽。”
玄君並未答話,卻過去探了探趙榛的元神。
好生奇怪,才分別數日,他的元神居然變得越發強大。
玄君探到趙榛那皮相之下的一縷真魂,早已不似當日落水之時懵懵懂懂的凡人之相,而是呈現出一派純陽,明明赫赫,中正無邪,正如早晨初升的太陽。
他起身對精衛說道:“我也正在查探,卻還不知緣由。”
也正是因為他的元神至聖混元,所以才吸引來了各方邪靈。
因有玄君下的靈符震懾,普通邪祟鬼怪不敢近身,而這太行密林深處卻藏著很多上古的異獸。它們平時不會現身人間,今日卻是被趙榛的真陽元神吸引而來。
精衛又說道:“他似乎毫無法力,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靈脈,實在令妖獸們垂涎欲滴啊。他竟敢獨自穿行於太行密林,這不就相當於稚子懷金行於鬧市嗎?”
玄君點頭稱是。
……
這時那匹飛馬也悠悠醒轉,看到玄君和精衛二人倒頭便拜,祈求饒恕。
玄君怒道:“你這孽畜!明知有靈符庇佑你還敢侵犯,膽大妄為,留你何用?”
說著他伸手拔劍,眼看就要將那飛馬斬做兩段。
這時,精衛不忍,攔住他道:“玄君息怒,這天馬本出自馬成山,與我也算是鄰居。它平時很是安分,恐是這元靈太過誘人,它一時糊塗。念在它剛剛滅了那妖鳥酸與,且尚未鑄成大錯,先饒了它這回吧。”
那飛馬連聲哀求道:“求玄君高抬貴手,小妖再不敢忤逆。”
玄君心想自己又不能形影不離的護著這肉身,以後定還有別的妖獸垂涎。這飛馬以前也未有劣跡,不如命它將功補過,貼身照護,也好傳遞消息。
於是便問道:“你可是誠心要將功補過?”
那飛馬連聲稱是,叩首言道:“能受玄君差遣,是小妖莫大的造化,玄君但有所命,誓死效勞!”
玄君以雙指於虛空中畫了一道靈符推了出去,封印住飛馬的妖脈,屏住了它周身妖氣,也使它不能攝取他人元靈。
又隨手一揮將它變成了一匹普通的白馬。
負手言道:“那你便跟在這少年身邊,護他周全,有任何情況速來報與我知曉。”
那飛馬像是受了莫大的恩惠,竟然歡聲長嘶,興奮不已。
它知道玄君向來獨來獨往,若能受他差遣,是莫大的榮幸。如若能得其青睞,常伴左右,必定能夠沾染聖靈之氣,早日修成正果。不想今日竟是因禍得福了。
玄君昔日曾居於霍太山,因與那發鳩山相鄰,因此與精衛有舊。
玄君自與精衛去了,留那飛馬等趙榛醒來。
……
等趙榛模模糊糊醒來,卻發現自己被馱在一匹白馬背上甚是驚奇。
此時已走出密林,天色也有些蒙蒙亮了。想到昨夜險象環生,料想是這匹白馬救了自己。
他不知這匹白馬如何能夠救他,甚是詫異,跳下馬來仔細觀瞧,確實是一匹難得的神駿。
想來是祖上保佑神明庇護,自己能逢凶化吉。對那白馬拜了幾拜,便繼續前行了。
趙榛騎在馬上不一會上了大路,他與人問路,奔磁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