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加集英殿修撰,出知滄州。
當時金軍南下,燕京漢民避亂遷居滄州的很多,難民魚龍混雜。
杜充擔心有金人奸細混跡其間,成為金軍內應,便將這些難民不論男女老幼全部殺害。
事後杜充上書朝廷,宣稱為防患於未然,已將金國奸細全部清除,滄州因此固若金湯。
建炎元年,杜充進天章閣待製、BJ留守,遷樞密直學士。
杜充鎮守BJ大名府,自詡不得坐運帷幄,當以冒矢石為事。似乎是韓信再世,不但能運籌帷幄,還能親自帶兵上陣。
建炎二年,一心想要收復兩河的宗澤因北伐無望憂憤成疾,於七月病逝。
七月二十二,宋廷以杜充代為開封尹、東京留守。
且命杜充鎮撫軍民,盡瘁國事,以繼前官之美;遵稟朝廷,深戒妄作,以正前官之失。
在朝廷看來,杜充屢建奇功,是風雨飄搖的大宋王朝的頂梁柱。
而實際上,杜充不過是志大才疏、屍位素餐而已。
……
宗澤齎志而歿,開封府再度籠罩在覆沒的陰影之下。
全城為之悲慟,百姓奔走痛哭,太學生撰文祭奠,商人罷市哀悼。
杜充繼任後,一改宗澤對民眾竭力拉攏的措施,而是把宗澤已經招撫的抗金武裝當作潛在的敵人加以排斥。不僅終止了北伐計劃,而且斷絕了對兩河義軍的聯系和援助。
當初,宗澤結交豪傑,圖迎二帝。
如今,杜充短於撫禦,人心疑阻。
兩河忠義之士往往皆引去,集結於開封周邊的義軍如鳥獸散。
宗澤之子留守判官宗穎曾上疏其失,但朝廷卻認為杜充素有威望,不予采納。
諸路義軍各擁重兵,卻並不聽杜充號令。
當時,聚集開封周邊的義軍,僅張用和王善麾下就有數十萬之眾。
杜充原想以這些群盜之兵力對抗金軍,達到一石二鳥的效果。也就是急用而捷,所殺者敵也;急進而不利,所殺者盜也。
但是,這些久經江湖磨煉的群盜早已看破杜充的心思,根本不會去當杜充的炮灰,也不聽從東京留守司的調遣。
繼而,杜充只能將這些朝廷一向忌憚的義軍全部驅逐,將士去者十之有五。
最終,這支由宗澤苦心經營集結起來的百萬大軍,人心渙散,土崩瓦解,迅速斷送在杜充手中。
而這些義軍很多再次成為流寇,陸續被宋、金官軍剿滅。
從此,北方的抗金勢力如同一盤散沙,致使金軍能夠分而擊之,一一鎮壓。
兩河義軍逐個被消滅,實際上反而幫助了金人穩定北境局面。
……
杜充赴任開封府,酷而無謀,士心不附。
謀將不安,多次建議起複留守判官宗穎,屢爭不從。
後來,馬擴、王彥率軍返回揚州行在,有些義軍首領卻在宗澤死後,降而複叛。
黃河兩岸,時局愈發動蕩。
雄州歸信人李成,出身宋弓手,勇聞河朔,積功為本縣令。
建炎初,聚眾南下,被任為忠州防禦使,河BJ東都大捉殺使。
兵力既強,漸有割據之心。
朝廷恐其眾太盛,命李成分所部三千人往應天府及宿州就糧,其余赴行在。
八月,李成引兵進犯宿州,縱火焚掠,盡驅強壯為軍。
還趁朝廷不知始末,妄稱前軍史亮反判,自己即時撫定。
朝廷不疑,還賜了他鎧甲兵械。
李成遂屯符離,軍勢甚盛。
十月,宋廷派劉光世討伐李成,李成失敗退走。
壽春人丁進,聚眾至數萬,曾經兵圍壽春府。
守臣許以金幣犒師,丁進殺使者,圍城二十五日,不能破城,便退兵了。
丁進離開壽春,宗澤遣使招降,丁進納款。任命為武節大夫、合門宣讚舍人、京城外巡檢使。
九月,丁進叛亂,率眾攻打淮西。
十月,宋廷派劉正彥襲擊丁進,使之歸降。
河北義軍首領楊進,擁兵三十萬,率軍歸順宗澤,任統製官、榮州防禦使。
金軍春季進攻,楊進與金人夾河而戰,屢屢破之。
十月,楊進又叛亂,領兵數萬進攻汝洛之間。
翟進領兵清剿,在鳴皋山下與楊進部激戰,卻失敗被殺。
後宋廷又派劉正彥出擊楊進,楊進投降。
此外,七月還有燕山人劉立芸,聚眾攻破城邑,所至不殺掠,但令饋糧,藩漢之民歸者甚眾。
年末十一月,濱州賊蓋進攻陷棣州,守臣薑剛之戰死。
還有京東賊李民到杭州行在請求歸降,王淵殲滅其部眾,留李民為將官。
南方也不太平。
七月,葉濃自福州引兵破寧德縣,複還建州,既而又破政和、松溪二縣。
宋廷派禦營中軍統製張俊同兩浙提點刑獄趙哲率兵討伐。
九月,葉濃入浦城縣。
直到十一月,趙哲在建州城下大敗葉濃軍,後葉濃被張俊擒獲斬殺。
建炎二年秋冬,九州四海可謂是流寇肆虐,此起彼伏,宋廷忙於清剿。
……
宗澤為東京留守時,日以繕兵興複為計,兩河豪傑皆保聚形勢,期以應澤。
宗澤又招撫河南群盜聚義城下,欲遣之收復兩河,然未出師而身卒。
民失柱石,軍失主帥,宗澤去而汴京之地不可守矣。
杜充舉措更無遠圖,既未達到撫的效用,也未達到剿的成果,而是將其驅逐。
那些巨寇流民沒有正當途徑建功立業,自然便拾起了焚城掠地的老本行。
河北義軍土崩瓦解,原本聚於開封城下的義軍又成為流寇,搶掠州縣,數年不能禁止。
宗澤在則盜可使為兵,杜充用則兵皆為盜矣。宗澤死後而杜充代之,何異於以戴淵代祖逖、以薑維而續孔明之事功!
……
七月,金人聞宗澤死,決計用兵。
河北諸將欲罷陝西兵,並力南伐。
河東諸將則以為不可,陝西與西夏為鄰,事重體大,兵不可罷。又言河北不足慮,宜先事陝西,略定五路,即弱西夏,然後取宋。
為此,雙方爭執不休,議久不決。
最後還是決定以粘罕為統帥,仍分三路南下。
婁室帥西路軍,攻宋陝西五路,隔斷西夏與宋的聯系,並牽製蜀、陝宋軍,使其不能東援。
粘罕、訛裡朵仍分帥中路軍和東路軍,在浚州黎陽津會師後,並力向揚州進攻。
……
宋廷偵知金軍再次來攻,令沿河各路州府加強防禦。
派遣禦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以所部自彭城開赴東平,禦營中軍統製張俊自東京至開德。
加強東路防禦力量,阻擋金人南犯揚州。
又命河外元帥府兵馬總管馬擴充河北應援使,與韓世忠、張俊互相應援,救援濮州。
可朝中尚不知此時的馬擴,早已深陷於金軍的重重包圍之中。
後來朝廷又以張俊中軍不可遠去,改命禦營平寇前將軍、權同主管侍衛馬軍同公事范瓊代行。
范瓊請閤門宣讚舍人王彥共同抗敵,以王彥為平寇前軍統領。
王彥知道范瓊臣節不著,難與共事,就稱病就醫真州,范瓊便統帥他的軍將萬人而去。
……
此前四月,宋廷派遣王倫充大金通問使及其副使朱弁出使金營,向金國求和。
但金人不與宋談判,後幾次遣使皆被金國扣押。
五月,宋廷重新任命寧文虛中為資政殿大學士、充大金通問使,武臣楊可輔為副使。後又改稱祈請使。
八月,宋朝宗室承議郎趙子砥從燕京宋俘隊伍逃回,持徽宗禦劄,至揚州行在拜謁高宗。
高宗命輔臣召問於都堂,且取趙子砥所得太上皇禦書以進。
趙子砥詳細奏明此事,大略言:
“金人講和以用兵,我國斂兵以待和。邇來遣使數輩,皆不得達。遼國降金丞相劉彥宗曰:‘金國隻納楚使,焉知複有宋也!’是則我國之與金國,勢不兩立,其不可講和明矣。往者契丹主和議,女直主用兵,十餘年間,竟滅契丹,今複蹈其轍。譬如畏虎,以肉喂之,食盡終必噬人。若設陷阱以待之,然後可以製虎矣。”
趙子砥堅稱:“金人必不可和。”
上皇禦劄也稱:力戰之後,均勢力敵,方可言和。
……
建炎元年,高宗即位之初,李綱一度被起用為相,在黃潛善、汪伯彥主張對金議和之際,李綱也推薦傅雱作為通問使使金。
但李綱派遣使者出使金國,只是代高宗表達對徽宗、欽宗的思念之情。他認為只有內修外攘,提高國力,金人自會主動送還徽宗、欽宗。
為了維護外交尊嚴,李綱把黃潛善等人命名為“祈請使”又改回“通問使”,以此可以看出李綱對和議的態度。
雖然高宗一直想與金和議,但是在李綱和當時軍民抗金氣勢之下,以及金朝不予承認趙構政權的態度下,也對主張與金割地求和的大臣進行了罷黜。
先後貶謫了李邦彥、吳敏、李榆、宇文虛中、鄭望之、李鄴等北請割地者。
於是,宋廷派出了立國以後第一批出使金朝的使者。
而此時的金朝對趙構政權並不承認,反而指責趙構僭逆稱帝。
然而,高宗並沒有采納李綱的“守”的策略,依然派遣使者,乞求和談。
隨著黃潛善與李綱矛盾的深入,高宗傾向於黃潛善避敵東南的意見,李綱對金的態度和措施都被擱置。
李綱被罷後,趙構在汪、黃二人的輔佐下,考慮的不是如何加強軍備、收復失地,而是繼續派人向金“祈請”求和。
建炎二年十月,正當宋金兩國激戰正酣之際,高宗又派出了使臣趕赴澶淵,向金祈請求和。
戰前求和,更甚於城下之盟,一如割肉飼虎,斷骨喂鷹。
與此同時,高宗詔令揚州修城浚濠,又令江州、淮州軍閱習水戰。
十月十三,命常德軍承宣使孟忠厚奉隆祐太后南幸杭州,以武功大夫、鼎州團練使苗傅為扈從統製。
十二月初五,隆祐太后到達杭州。苗傅率軍八千駐扎奉國寺。
可見,高宗已做好繼續南撤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