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孟吉的動靜,一旁的齊羽仙開口道。
“啊,嗯。”
孟吉應了一聲,隨即坐起身。
頭中的昏沉感縈繞不去,他不由伸手扶了下腦門,勉強朝外面瞧上一眼。
白雲、藍天和陽光都已經消失不見。
只剩無邊夜色和點點星辰。
“天黑了?”
孟吉揉了揉眉心,“我睡了這麽久嗎?”
按理說,這一覺睡醒,應該恢復些精神才對。
可他反而口乾舌燥,渾身無力。
難不成……
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太虛了?
“喝麽?”
齊羽仙側過臉看著他,伸手將水囊遞了過來。
孟吉愣了下,抬眸望向對方。
齊羽仙不閃不避,神色如常地與他對視。
這讓孟吉有些措不及防。
“謝謝。”
他張了張嘴,最後勉強道了聲謝。
接過水囊,早就口渴難耐的孟吉猛灌兩口,咂咂滋味,似乎比之前的要甘甜清冽許多。
他偷偷瞟了眼白衣女俠,
心中暗道:
“果然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正想著,他忽然動了動鼻子。
順著飄入鼻尖的香氣,孟吉扭過頭,突然看見火堆旁的樹枝上,正插著一隻烤雞。
製作者的技術,顯然不是很熟練。
有些部位已經烤焦了。
察覺到孟吉的目光,齊羽仙輕聲道:“第一次有些生疏,你若不願吃也無妨。”
孟吉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仙子?”
他看向齊羽仙,疑聲試探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
齊羽仙的性子孟吉已經再了解不過了。
白天明明一句話都不肯說。
晚上的態度卻截然相反,主動遞水都不說了,還專門給他抓來一隻山雞。
說這是斷頭飯,
孟吉也一點都不會懷疑。
“不錯。”
見孟吉主動問起,齊羽仙亦沒有遮掩。
她語氣平淡道:
“我已決定,不再帶你回**閣。”
“什麽?”
孟吉睜大了雙眼,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齊羽仙的俏臉早已恢復了往日的清冷與平淡,“再過幾日,便能穿過幽雲山,屆時我會把你送去最近的州城,你到時自己決定去向。”
孟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盯著齊羽仙,
“仙子,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
“……”
白衣女俠沉默著。
從昨夜開始,她已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齊羽仙發現,和孟吉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她似乎無法再問心無愧地帶孟吉回宗門。
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
也無論她是無奈或者被迫。
齊羽仙都做了曾經她最為不恥的事情。
如果說,
之前她還可以堂堂正正地借著道義之名,對門中師長以性命相挾,去保證孟吉的安危。
現在,
她隻覺得羞於啟齒。
因為她已經成了天道靈蘊的受益者。
不管再說什麽都顯得虛偽。
見齊羽仙始終一言不發,孟吉終於明白過來,他沉下聲音,“是因為昨天……”
“此事無須再……”
齊羽仙見他又要舊事重提,便要打斷。
“可這些話我必須要說!”
孟吉也強勢起來。
他盯著齊羽仙的眼睛,認真道:“若是昨日之事,的確是我唐突了,我向仙子道歉。”
“我不應對仙子說那種話,更不該強迫你。”
“但是。”
說到這,孟吉話鋒一轉,
“就算重來一次。”
“我依然會做出和昨夜同樣的選擇。”
他拿起身上的雲紋武袍,緊緊抓在手心,“仙子你說過,會保護我。”
“可當我想要保護仙子的時候,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了承諾去死,所以,盡管那些話和事傷害到了你,但我依然義無反顧地做了。”
“我不願你死。”
孟吉抬起眼睛,神情鄭重,“更加不願一個心懷道義,且以身作則的正道仙子死。”
齊羽仙怔住了。
她清幽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孟吉。
可最終。
還是別過了視線。
“我意已決,不必再說了。”
齊羽仙轉過身,目光落在不斷燃燒的火堆上,清冷的聲音依舊只有決絕。
“齊羽仙!”
孟吉終於有些惱了。
他豁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瞪著白衣女俠。
剛要開口,眼前卻忽然天旋地轉。
渾身的力量仿佛突然被人抽走了一般,腳步踉蹌地倒向了對面的白衣女俠。
齊羽仙顯然也有些措不及防,連忙抱住孟吉。
“我這是怎麽了?”
孟吉輕咳一聲,聲音帶著幾分乾澀嘶啞。
“風寒。”
齊羽仙伸出玉手,往他額前一探,在感受到那滾燙的溫度後,不由輕輕皺起秀眉。
一時間,
二人都很默契地略過了先前的話題。
“是麽?”
孟吉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這還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
在一個超凡世界,沒有修為實在太難了。
且不說只要能引炁入體,就能夠百病不侵的天賜福利,便是那些品類繁雜的靈丹妙藥,以凡夫俗子的軀體,也根本享受不到。
原因很簡單。
在這個以靈炁為本的世界,
你的軀體沒有吸收靈炁的能力,就別想獲取和靈炁相關的任何益處。
“可惜我根骨太差,不然這麽多年下來。”
“再不濟也該有個八品修為。”
孟吉倚在齊羽仙懷中,聲音有些無奈。
“天道靈蘊者一向如此。”
齊羽仙輕聲道:“天道靈蘊本身就是這天地間最極品的炁,所以擁有天道靈蘊的人根本無法吸收更為低級的靈炁,故而才無法修行。”
“原來是這樣。”
孟吉聞言,不禁有些遺憾,“那豈不是說,我注定是與修行一途無緣了?”
“那也未必。”
齊羽仙想了想,回答道:
“以前也曾出現過天道靈蘊者。”
“她不僅成功邁上修行路,而且,最後還成為世間數百年難出一位的一品修士。”
“真的?”
孟吉頓時來了些精神。
齊羽仙輕輕頷首,“嗯,確有此事。”
“不過……”
她遲疑了片刻,“那位前輩所處的時代極為久遠,加上天道靈蘊者實在太少了,她所創立的修行心法早已失傳,能否找到還在兩可之間。”
“唯一的希望恐怕只有中州那座天元書院。”
“天元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