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應屹向薑紫菀靠攏,目光不離蟾本初問,“不知你想跟我說什麽?”
見對方沒有直接拔劍,蟾本初將心臟丟進嘴裡。
饒有興致道:“這裡不是講話的地方,仙長隨我進來再說可好?”
薑紫菀扯了一下柳應屹的衣袖,示意小心。
柳應屹則回了個看看再說的眼神,對蟾本初道:“帶路。”
“仙長好膽色,不愧是能乾掉蟾六的‘高人’。”
見柳應屹面無懼色,神情坦然。
饒是敵人,蟾本初也不禁高聲誇讚一句。
至於其言真偽,柳應屹倒也不在乎。
反而對他如何知道蟾六死在自己手上,很是好奇,“喔?此話怎講?”
蟾本初前方帶路,音色和善解釋道:“此事雖為我通靈堂機密,但承蒙仙長信任,那本人多少也要展現一些誠意。
蟾六身上有可以讓我感知其存亡的東西,他是生是死皆在我一念之間。
故而他死活,我可以感受到。
其次,九州雖各有門派鎮守,但這塵世,似乎不歸你們管,我說的可對?”
聽著蟾本初看似很有誠意,實則重要信息丁點沒有透露的話。
想到自己似乎是這麽多年唯一被派下山歷練的,於是點點頭,“沒錯。”
蟾本初笑了一聲,接話,“那就對了,因為據本人所知。
你們門派之間和塵世大禹皇朝有約定,不可干涉塵世中事。”
二人對話,薑紫菀聽的雲裡霧裡。
但心中已然有數的柳應屹,看了看自身打扮,說出心中所想,“你的意思是,我這一身道門裝束?”
蟾本初對柳應屹的回答毫不意外,眼中讚賞愈發強烈。
暗下決心一定要說服其改投陣營,口中稱呼也隨之改變,“不錯,本人就喜歡跟小兄弟你這樣的聰明人聊天。
我在這揚州待了十七年,除了你身後的那位小姑娘,你是我見到的第二個修士。
若不是你殺了蟾六,她此刻已經死了,又怎麽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呢?”
聞言,薑紫菀有些後怕的從柳應屹身後探出個腦袋,狐假虎威問,“這麽說我敲門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蟾本初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笑聲中,答案不言而喻。
薑紫菀追問,“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沒有吃下食物的?”
蟾本初笑的更大聲了。
被莫名其妙笑的有些惱火,薑紫菀向柳應屹投去求助的目光。
但柳應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給了她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弄得薑紫菀更加鬱悶,隻好一個人氣鼓鼓生著悶氣。
說話間,蟾本初帶著柳應屹和薑紫菀出了門前甬道。
眼中所見,嚇得薑紫菀捂住了小嘴。
柳應屹則瞳孔豎立。
只見這裡是一處和巴鈴鎮規模相差無幾的地下場所。
這裡沒有建築,而是分成了八塊區域。
首先看到的是兩處站滿和身後扛二人下來一般無二,被改造過的怪物。
四四方方列成八陣,五排五列,十分好數。
其中空了一角,正好由身後的兩個怪物補上。
其身軀樣貌,多以凶狠的豺狼虎豹、野豬、黑熊為主,且兼容了其它一些生物的特征。
兩塊可稱之為孵化巢穴的地方。
堆砌著各種顏色鮮豔,密密麻麻,根本數不清的蟲卵。
隱約可見其中隨時準備破壁而出的小蟲。
以及深藏在蟲巢之中,為其提供養分,數之不清的屍體,和被耗乾血肉價值的皚皚白骨。
已經破壁而出的小蟲。
似受到召喚一般,蜂擁湧入臨近兩處鋪滿厚厚蟲屍的深坑。
互相撕咬搏殺,發出陣陣瘮人的刺耳蟲鳴。
最後兩塊,也是最為駭人之處。
幾十名和蟾本初一般樣貌,腰間圍著一塊獸皮的人形蟾蜍。
各自站在一張簡陋,木板早已被鮮血浸成黑色。
勉強可稱,但用殺豬的屠宰砧板來形容,更為貼切的床邊。
不斷從身旁一人高,散發著陣陣腐臭味的各類野獸屍堆挑出一些可用零件。
對身前躺著的人進行著慘無人道的改造。
這些人除了還會無休止的發出嘶啞的慘叫聲以外,已再無人的特征。
那絕望到麻木的眼神,以及他們身上濃鬱到近乎化為實質的怨恨氣息。
也就不難看出,這些怪物身上瘮人的憎惡氣息從何而來。
八處區域中間,則是一個直徑五米,深淺不知。
池中裝滿濃鬱到近乎發黑,混雜了不知多少種生靈血液的血池。
不知其中孕育著什麽。
宅邸上所看到的,不過是這裡的簡易翻版罷了。
其中恐怖更是不及這裡萬一。
強忍著當場超度蟾本初,欲得知通靈堂更多信息的想法,柳應屹沒有動手。
而是迅速轉變態度,一臉熟絡上前與蟾本初並行,“敢問這些是?”
本以為柳應屹看到眼前場景會怒氣衝衝對自己拔劍相向,沒想到居然是個冷血之人。
但這更讓蟾本初感到欣喜了,不然怎麽說服他呢?
有腦子,能乾掉蟾六說明實力尚可,又是修士。
於是稍微透露了一點可有可無的信息道:“這些可都是我通靈堂這幾百年最傑出的成果,日後攻入九州,就靠它們了,怎麽樣?”
可這些不夠,於是柳應屹繼續問:“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蟾本初審視柳應屹半晌,見其嚴眼中只是單純的好奇,於是佯裝爽快道:“哈哈哈…小兄弟說哪裡話,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就是,本人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應屹問:“據我所知,妖魔似乎只有化形後才能講話?”
妖魔這個字眼一出,蟾本初大怒。
但很快便恢復了笑盈盈的模樣,拍了拍柳應屹的肩膀反問道:“小兄弟呀,我問你,何為妖魔?”
這倒是把柳應屹問住了,因為從來沒人跟他探討過,於是搖搖頭,“不知。”
蟾本初微微昂首,頗有些指點後輩的意思,炫耀道:“那我就跟你說說。 ”
說著,又故作深沉沉吟了片刻,方才繼續道:“上古時期,你們口中的妖魔,也就是我們,包括你們人族,都統稱為萬靈族。
當時我們共同享有這片富庶的大陸。
只不過當時你們人族很弱小就是。
後來你們人族強大起來,我靈族戰敗。
被你們人族從九州趕了出去,自此也就被扣上了一個妖魔的帽子。
但我們可從不認為我們是妖魔,而是靈族!
所以你剛才所說妖魔,本人自是不認可的。
念在你不知緣故,這次本人就原諒你了。”
聽著蟾本初避重就輕的回答,薑紫菀不滿嗤笑道:“呵,過了這麽久,誰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兩域戰場倒是見不到你們的影子,反倒在這裡用這種手段對付一些普通人。
就算你們以前是無辜的,現在也不無辜了!”
蟾本初也不惱,而是露出偽善的笑容。
對柳應屹伸出那血跡未乾的手,“小兄弟,塵世間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本人現在誠邀你加入我通靈堂,事成之後,這九州你任選其一,如何?”
見根本套不出什麽話,柳應屹也就懶得再繼續跟他閑扯。
帶著薑紫菀跟蟾本初拉開距離,抽出背後寒鐵寶劍,沉聲道:“動手!”
見沒得談了,蟾本初撕下偽善的面具,“臭道士,敬酒不吃吃罰酒。”
獰笑一聲,“給我撕碎他們!”揮手下令怪物們進攻。
自己則快步躲進了怪物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