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衍長生路 一 宗門末路

“希望是我杞人憂天……”

青年陸慎，二十四歲，是修仙者。

他本是異界居民，出門撞“大運”，再睜眼便出生到此界，因戰亂成為遺孤，幸好被仙師看中收入門下，做了青雀觀大師兄，修行至今。

此界修行有靈根道參一說，靈根是修行的基礎，單靈根，雙靈根，五行靈根等等。道參則是修行的憑依，通常是某些天地靈物。靈根沒有高下之分，只是靈根越多所需的道參越複雜，修行起來自然更麻煩。

如陸慎是土木雙靈根，修行突破時就需要土木屬性的靈物輔佐。

正思量間，門口傳來敲門聲。

陸慎淡淡說道:“請進。”

木門推開，進來一位乾瘦老者，老者姓於，衣著樸素，製式青袍洗得發白，一進門急聲問道:“修煉得如何?可有突破?”

陸慎搖搖頭:“修為略有精進，至於突破，未有頭緒。”

老者聞言，沒多說什麽，從懷中取出一隻木盒，溫聲道:“盒裡有一柄桃木劍，已晉升下等靈物，拿去修煉吧。”

老者繼續囑咐:“切記不可浮躁，若實在感覺不到突破時機不可強行衝關，別學那幾位師叔。”

老者說話好一陣，大體是“量力而行，盡力便可”一類的話語，陸慎一一點頭，答應下來。

靜室恢復寧靜，陸慎來到蒲團旁再次盤膝而坐，木盒隨意放在腳邊，看向香漏，一小節香灰燃盡，步入申時，這一時間對他這個土木靈根來說不是修行的好時段，加上之前的誦經念咒讓他感覺疲倦，想了想摸出一卷書冊。

書名《青雀年鑒》。

修士修行，一共有六個階段，先天，練氣，築基，紫府，金丹，元嬰。

五百年前，青雀觀是大地數一數二的紫府勢力，可僅僅五百年，門派非但沒有發展，反而迅速衰落，如今連個築基都沒有，修為最高的只有練氣後期的王觀主。

而這位王觀主半年前意外身死，與此同時門中幾位長老接連突破失敗。連番打擊下宗門勢力大幅收縮，門派駐地只剩一條下乘的二階靈脈。

青黃不接下，陸慎這個連練氣都沒有的先天境修士，即將接任觀主。

合攏書冊，陸慎喃喃自語:“宗門總有起落，還是趕緊突破練氣，自身修為要緊。”

自我安慰幾句，摸了摸胸膛，感受到心臟仍在泵動，這才稍微心安一些。

時間一點點過去，陸慎始終沉浸在經咒中，偶爾有仆人送來飯食，簡單吃過再次閉目打坐。

門派寧靜，毫無異常。

直到第三日深夜。

陣法觸動，緊接著傳來重重腳步聲，木門猛地被推開，一人衝他喊道:“師兄快走，好多魔修要殺進來了！”

“魔修?”

陸慎一愣，心中不安加劇，還有幾分疑問，大虞仙朝隸屬正派，青雀觀又位於江南腹地，哪來的大批魔修?轉念又想到宗門近況，難道是其他宗門心懷不軌，扮作魔修掠奪山門?

似乎看出了師兄的疑惑，柯青雲開口說道:“是真的魔修，好像是從東海來的……誒！咱們這種小派哪知道細節，反正連東面的雲狼谷都擋不住，一夜被滅了滿門。”

雲狼谷?那可是紫府大宗，怎麽……

陸慎還想多問兩句，隻感覺腳下不穩，整座山劇烈晃動起來。

剛踏出閣樓一步，轟隆一聲，耳邊響起鏡碎聲，護山大陣應聲而碎，十幾道光影四散而去遁入各個山峰，各處山峰瞬間傳出哀嚎。

“十幾位練氣……”心一下子吊到喉嚨，如今的青雀觀只有兩位練氣修士，如何抵擋的了?

柯青雲面色難看，低聲道:“聽說這群魔修殺了一路，每攻下一地就留人坐鎮，看來是想開宗立派，整個江南怕是得動蕩數年。”

陸慎腦中短暫空白。

師父身隕，師叔突破失敗，魔修侵襲，青雀觀已到末路，最後的依仗二階靈脈也將失去，若今次能逃得一命，何去何從……

二人緊貼崖壁上下騰挪，不遠處山門中時不時傳來慘叫，以及放肆的狂笑聲，聲音混作一團，濃鬱的血腥味彌漫山谷。

陸慎腦中一團亂麻，只是憑借本能想盡快逃離是非之地。

吊著心，不敢回頭望一眼，額前忽然掠過一團紅影，他下意識提劍刺去，紅影不為所動，曲指彈飛劍身，傳出一聲呵斥，聲音有些熟悉。

“於老?”陸慎看清來人，忙收起劍。

正是幾日前送來桃木劍的於老，老者也不知經歷了什麽，此時衣衫破碎，滿身血汙，最為可怖的是腹部幾乎攔腰斬斷，數張黃符包裹傷口勉強維持身形。

於都找到二人，緊繃的面容有所緩和，隻說一句“跟我來”，提起法力躍入山谷，十分急切的樣子。

二人互望一眼，沒有遲疑跟上去，谷中陰冷潮濕，霧氣埋腰，陸慎立馬發覺進入幻陣。

“跟緊。”於老的聲音由前方傳來。

片刻走出幻陣，老者嘴中嘶了幾聲，身形踉蹌，撲通跪倒在雲杉樹下，腰部的黃符霎時被鮮血浸透，胸膛好一陣起伏。

柯青雲來到於都身側，拿出瓶瓶罐罐，就要取藥。

於老推開藥草:“不必了，有些話對你們說，慎兒，青雲，陳尉……你們靠過來些。”

說完這話，不遠處灌木叢窸窸窣窣，鑽出一個高大青年，正是陳尉。

見弟子三人到齊，於都閉上雙目，神識湧動將信息灌入三人腦海:“天地肅清以來，青雀祖師甲子入道，修為臻至紫府，為突破金丹尋遍仙朝， 得知寶物線索，隻身來到江南創建青雀觀，可惜尋找一世未有收獲……後來青雀觀弟子內亂也是因為寶物線索，可笑這幫人尋覓多年同樣一無所獲，門派被搞得烏煙瘴氣……”

“後來王觀主接任，安心發展宗門，寶物一事從未放在心上，呵呵……誰知踏破鐵鞋無覓處，門派找了幾百年的寶物竟被王觀主意外得到，原本此事只有觀主一人知曉，後來……”

“後來……觀主意外身隕，死前把此事告知老夫，我深知此事嚴重，本想等你們全部練氣再說，誰知出了此等事……”

於都手掌一翻，一個儲物袋出現在手中:“寶物就在袋內，還有些宗門傳承之物，此寶非一人能掌握，需借助宗派之力……密道就在附近，你們三人拿走此物走遠一些，開宗立派，勿忘……”

眨眼功夫，老者的神念如殘風破絮，陰絲絲的劍氣透體而出，他舉起法刀，可剛舉起，下一刻身形徹底碎裂，刀落在地上。

“走吧……”最後一縷神念消散。

“……”

陸慎手掌微動，大片落葉席卷將碎屍掩蓋，正想是否立塊牌，不遠處幻陣中濃霧劇烈攪動，內部紅芒閃爍，人影飄忽。

“來人了，快走！”

始終站立不動的陳尉低喝說道，兩人回過神，身形閃動三人消失不見。

啵——

幻陣破碎，顯出一矮小魔修，滿臉疣凸活像隻蛤蟆，此時正滿臉心疼地收起一張血紅符籙，掃了一眼地面痕跡，惡狠狠道:“廢我這般大功夫還想跑?”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