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吳柏霖帶著丹堂眾弟子前往華英峰與清源劍門的丹道同道進行論道。論道的論題是:論濕法煉丹與傳統煉丹相比之優劣,紫陽門論述濕法煉丹之優,清源劍門論述濕法煉丹之劣。而明日就要手底下見真章了,要求兩方弟子各推敲出一張濕法煉丹的丹方。
濕法煉丹是近些年丹道的一股新興流派,起初是一位修煉水系功法的修士名為胡濂,他酷愛鑽研丹道,但是因為自己修煉的功法相衝突,不能兼修火法,沒辦法親自開爐煉丹,於是隻得一直是紙上談兵般地研究丹道。
偶然胡濂得知了有些丹藥的煉製過程需要淬煉丹藥,他就突發奇想能不能不入爐火煉,直接通過藥液淬煉出成丹,胡濂或許是丹道天賦實在有限,他直到壽元耗盡身死道消也沒能達成自己的夢想,但是他在水系法術上卻真是有才。他借鑒水系法術的一個偏門——邪道修士用來汲取人、獸體內精血的法術,開創了一種從把藥液中的藥力精華凝聚並汲取出來的法術。
胡濂元萃術是濕法煉丹的重大突破,濕法煉丹的困難在於如何將均勻分散在藥液中的藥力聚集並精純,胡濂因此開創了元萃術,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死後濕法煉丹就沒人再提了,但他開創的這門名為元萃術的法術卻被重視了起來,先是道盟,隨後是道盟之下的各大宗派。
因為元萃術出現之前煉丹師大多是通過加熱濃縮藥液提煉藥物精華,但是加熱提煉也有諸多缺陷。比如許多要入藥的妖獸精血以及新鮮的草藥汁液都是不耐熱的,沒有辦法加熱提煉。元萃術解決了傳統煉丹的不少難題,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重視並逐漸推廣開來。
後來濕法煉丹重新還處於一場意外,有一位丹道高人道號符離子,符離子在外出遊歷的途中遭遇仇家劫殺,重傷逃脫後需要煉製丹藥為自己療傷,但又不敢開爐煉丹,因為一旦動火很有可能就引來敵人,於是他急中生智用元萃術從藥液中成功凝聚出了一枚丹藥為自己療傷,最終成功脫險。
事後符離子受到啟發開始投入精力潛心研究濕法煉丹並推敲出了三種濕法煉製的低階丹藥,並將其通過濕法在藥液中煉製成丹,可惜符離子因為之前身受重傷壽元大損之後不久就坐化了。不過符離子的兩個個弟子卻繼承了他的手稿,雖然因為他們自身能力有限,並未將濕法煉丹進一步開拓,但卻並沒有敝帚自珍而是遵從了符離子的遺言公布了三張丹方,把濕法煉丹之術在丹道同仁中推廣開來。自此越來越多的煉丹師在有閑暇的時候都會研究一番濕法煉丹,也出現了不少新丹方,但都是中低階丹藥,濕法煉丹也一直處在不溫不火的狀態。
論道開始,眾人就開始討論論濕法煉丹與傳統煉丹的優劣。
一個紫陽門的弟子率先發言:“眾所周知,因為各種草木類的靈藥易於培養,並且培養草藥的經驗與技法不斷積累不斷突破,所以草藥整體的價格是不斷走低的,尤其是煉製中低階丹藥的草藥更是如此。可用草藥煉製丹藥對煉丹師的控火技藝以及溫度的把握都有比較高的要求,因此草藥煉出的丹藥中廢丹、劣丹的比例一直居高不下。而濕法煉丹簡直就是為了煉製草藥量身定製的,將草藥製作成藥液能最大程度的減少藥力的流失。”
清源劍門一方的一個弟子笑道:“道友說的看似不錯,不過我等現在煉製丹藥使用的丹方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有無數前賢留下的經驗可以借鑒,現在的丹藥種類也足以解決修士們的各種需要。而濕法煉丹需要從頭編纂丹方,試驗丹藥,其中困難不知凡幾,消耗浪費又何其之多,我看濕法煉丹閑暇之余研究一二尚可,花費極大精力確實不值。”
另一個清源劍門弟子補充道:“不光如此,據我所知以濕法煉丹煉製出的丹藥藥力流失較快,保存起來難度也比較大。”
一個紫陽門弟子說道:“道友所說情況的確屬實,藥力流失和丹藥的保存都並非難以解決的問題,濕法煉丹其實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它是一門全新的煉丹技術,施展起來比開爐煉丹更便捷,可以在很多不適合用火的情況下使用,也可以讓許多不會火法的修士能夠有辦法煉製丹藥。”
這個紫陽門弟子所說的是實際的情況無法直接辯駁,不過有清源劍門弟子從其他角度駁斥道:“我等所學所用的都是傳統的煉丹技藝,若是濕法煉丹大行其道,我等要何去何從啊?重新學習一門新的煉丹方法嗎?”
“且不說濕法煉丹只是方興未艾,沒想到道友居然是這等固步自封之輩。”一個紫陽門弟子譏諷道。
“哈哈哈……”頓時紫陽門這邊眾人發出了一陣哄笑。
那清源劍門弟子頓時漲紅了臉道:“道友可見丹鼎劍修故事?”
這人一句話出口,紫陽門那邊笑聲更是又響起了一片。丹鼎劍修流派的崛起的確的確壓製了傳統的劍修,而清源劍宗就是受害者。清源劍宗作為一個傳統劍修門派因為宗門高層固執的堅持傳統,沒有能跟上潮流,導致門派實力下滑,直到近些年來狀況才有所扭轉,那清源劍門弟子簡直就是自揭其短。
坐在上首位的崔浩連續深呼吸,又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好讓自己的臉色不要那麽僵硬,門下弟子連連出醜,說出這種混帳話真是讓他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好在這時坐在一邊的吳柏霖輕咳了一聲,紫陽門這邊的笑聲才逐漸稀落下來最終消失。
趙酉吉雖然也跟著大家一起笑話對方,但他一直關注著對方席位中的那個翠衣少女。那少女除了長得嬌小一些真是如天仙一般的人兒,皮膚雪白有一層淡淡的熒光,頭梳雙髻、秀氣的柳眉下方是一雙好似在笑的月牙眼,小瓊鼻下一張櫻桃小口緊抿著,嘴角還有兩個可愛的酒窩,整個人跪坐在席位上一直沒有吭聲。
趙酉吉一邊盯著人家姑娘看一邊心裡想道:“這不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姑娘嘛,雖然白天她戴了一頂帷帽可是身上的衣服都沒有換,怪不得那些清源劍門的弟子不認識她呢,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那個深居簡出的蘇荷子。”
蘇荷子稍稍動了動似乎要往這邊看,趙酉吉知道一直盯著對方看有些無禮,急忙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
“哎呀呀,吳師伯還真是說的一點沒有誇張,這個蘇荷子的樣貌真是人見人愛。白天聽她說話, 聲音軟軟糯糯的也非常好聽。”趙酉吉也算是見過不少漂亮姑娘了,出類拔萃的比如肖瀟和王守一的相好唐蘭,可見了這蘇荷子之後其他人一下就被比下去了。
想起白天的事情,趙酉吉忽然就心生疑惑——這蘇荷子作為一個煉丹師居然被一道炎刃嚇得叫出了聲。
“她是實在太過膽小,還是……怕火?”這個念頭在趙酉吉腦海中一出現就如洪水泛濫般一發不可收拾。
心裡裝著許多事,趙酉吉對論道就有些不上心了,饒是雙方唇槍舌劍,趙酉吉也只是不鹹不淡的發了幾句言。
這一切都讓吳柏霖看在了眼中,論道結束之後吳柏霖帶大家回到了迎客峰。今日兩宗討論丹道,紫陽門壓製了清源劍門,吳柏霖表揚了一番門下弟子,眾人散去後吳柏霖留下了趙酉吉。
吳柏霖揶揄道:“怎麽今日修起閉口禪了?還是讓人家姑娘給迷的暈頭轉向了?”
趙酉吉有些羞惱地強行辯解道:“哪有?我一直等著那個蘇荷子開口,準備將她駁斥的啞口無言,誰知道她居然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句話也不說。這蘇荷子不開口,我自然就惜字如金了,兵對兵將對將嘛。再說了,今天兩邊說的其實大多都是陳詞濫調,也沒有什麽新意,只不過對方嘴笨,我們說的比他們更好罷了,想來他們也不會服氣的,大家還是要在單方上見真章嘛。”
吳柏霖點點頭道:“嗯,的確如此啊。”
趙酉吉湊近吳柏霖神神秘秘的道:“師伯,我覺得那蘇荷子有可能不是一個煉丹師,很有可能是一個藥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