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持一個尺許長的小鏟,展開雙臂,護著身後的少年。
“滾!”短須大漢眼看著少年呆傻著不動,咬著牙,狠勁的從牙縫裡擠出個滾字,一腳蹬在少年的胯上,少年仿佛是驚醒了,扭頭撒腿就跑。
就在二人分神之際,兩頭惡狼猛地竄上來,一頭狼朝著英眉漢子脖子撲過去,眼看著就要躲不過去了,英眉漢子只能略微往右片頭,躬身躲開要害。惡狼騰空這一撲全力以赴,仿若一招用盡,不及變招,只能順勢下口,一口咬在英眉漢子的左上臂。這漢子反應倒也快,順勢左腳用力蹬地,挺身向前,壓著狼左手一把握住惡狼右前腿,右手迅速
自惡狼背後掏過去,兩臂合攏,用力一擠,就把這惡狼鎖成個大蝦,這畜牲腦袋到是無法撕咬晃動了,但是英眉漢子卻也沒有第三隻手再去反擊了。
再看幾步外,另一頭惡狼攻擊短須大漢,大漢回神慌亂間,一鏟子輪在惡狼腦袋上,這畜牲落地晃蕩幾下腦袋又往前衝,短須大漢回退幾步,做式在衝,惡狼呲著牙又退,就這麽一進一退,一退一進僵持著,他也不敢使勁往後退,因為後面還有個臭小子沒跑遠。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不過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此時的少年也還沒跑出去幾步,只見他突然停下,像是回過神想起什麽事兒來,“媽的,兩個爹都在後頭拚命,老子也是個爺們,能跑?!”嘴裡念叨著,左右尋摸,抓起個樹棍扭頭就往回跑。
突然,短須大漢皺眉借著月光朝遠處望去,這地方方圓千丈連個像樣成材的樹都沒有,一覽無余,“嗷…嗷…”
“壞了,又來一個!”短須大漢嘴裡喊著,手上沒停,輪著鏟子往前衝擊幾步嚇退對面惡狼,接著他迅速回頭,朝著英眉漢子抱著的那頭狼劈過去,也不論哪是哪,劈中就行,也是巧了,這一下鏟子下去就把惡狼的尾巴自根上給切了下來。
“嗷…”惡狼悶著慘叫,趁著這畜牲吃痛,英眉漢子順勢抽出胳膊就跑。
二人正好和跑回來的少年頂個罩面。
“跑”
兩人一人一條胳膊架著少年往前沒命的跑。
“這邊!”短須大漢扯著兩人朝著一棵半截的樹跑過去,這樹很粗足有兩人合圍的尺寸,但幾乎齊根斷去,剩下不足一米,說是半截,不如叫樹根更貼切。
“空的!小天進去!”短須大漢扯著少年塞了進去。
二人轉身用身子擋著樹洞手裡抄著鏟子,此時三頭惡狼也圍了過來,二人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咬咬牙擺好架勢,“來吧畜牲!”
“爹!乾爹!…讓我出去…爹!…”樹洞外二人沒有回應,也沒功夫回應,一邊與狼拚殺,一邊顧著堵著樹洞,防著惡狼躥進去,也防著少年躥出來。
少年看著外面的廝殺,看著惡狼的上躥下跳,就這樣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了,看著兩個爹身上流到腿上又流到地上的亮光,那是映著月光的血,他眼珠子通紅,是哭的,也是急得,他心疼兩個爹,也氣急自己不能出去廝殺。
“在那裡,圍起來,一頭別叫他跑了!”突然傳來一片喊殺聲,一群人足有二十幾個漢子圍過來,耙子,鐵鍬,叉子,抄什麽的都有,後面幾人還扯著大網片子。
“娘的,跑掉一個!我說二熊,你平時那一膀子勁兒都使到哪去啦,扯個網都抓不住!”人群裡一個袒胸的大漢,累的喘著粗氣,可惜的不得了,朝著一旁叫二熊的憨實漢子嚷嚷,他也是扯網的,他攥得緊扯住了,二熊確脫了手,讓那進了網子的畜牲又跑掉了。
“他呀,還不是都使到他婆娘的炕上去了,哈哈哈……”
“劉長生,看我不攥碎你!”二熊不高興了,他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為這劉長生總是拿他打趣。
“別嚷嚷了,去看看那兩個爺們怎麽樣了,看著受傷不輕。”帶頭的發話了。
“爹!乾爹!”少年哭著從樹洞了爬出來,英眉漢子和短須大漢應聲倒地。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桃園村,只有一百多戶人家,村裡有條東西主街,主街西段有棵粗大的梧桐樹,樹西邊有個大門是玉家,樹東邊的大門是荊家。此時荊家一個少年坐在屋簷下,看著南面牆根那棵老槐樹下的石桌發呆,他兩個爹在那裡對飲,不時放聲大笑,喝高興了二人起身比劃幾下子,對幾招,接著二人又喝起了茶,接著二人不見了,少年哭了。他就是一個月前狼口逃生的那個少年,他叫荊天,今年十歲,被救下後三人被送回了村子,他兩個爹失血過多,第二天都沒撐過去。
是的,荊天有兩個爹,英眉漢子荊五州是他親爹,年輕時做過鏢師,後來取了他娘有了這個家,荊天的娘生他那年難產過世了,幸虧隔壁玉家媳婦奶著孩子,就這樣,荊天有了乾娘,有了個乾爹就是那短須大漢。
“小天哥,小天哥”一個輕脆悅耳的聲音,只見一個白嫩大眼的漂亮女孩走來,是玲瓏,她是乾娘的小女兒,比荊天小兩歲,她還有個哥哥叫玉橋比荊天大兩歲。
荊天迅速擦了淚,轉身說:“怎麽了?”
“娘叫你吃飯去。”玲瓏說
“我不餓,不吃了,你們吃吧。”荊天略微擠出個笑。
“這麽多天了,你每天都這樣,一天吃不了一頓半頓的,人都瘦了,要不長個了,娘說你再不去,她來揍你了!”玲瓏有些生氣的說。
荊天起身,跟著玲瓏往外走,乾娘揍他都不一定管用,玲瓏妹妹的話他倒是聽,跟玉橋一樣,都心疼這個妹妹。
玲瓏笑著拉著荊天的手,繞回家,一進屋,乾娘和玉橋,正坐在飯桌旁等著呢,她知道玲瓏肯定能把荊天叫來。開口道:“吃飯吧都坐下!”
大家就這麽吃著,也不說話。只有乾娘不時給幾個孩子夾菜。
“我吃完了。”荊天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乾娘開口攔住了他,接著說,“你們兩個呢,也都吃完了嗎?”
“嗯”
“嗯,吃完了。”
“你們兩個出去吧,我有話對小天說。”乾娘打發走玉橋和玲瓏,對荊天說:小天啊,以後別這樣了啊,整天窩著不出門, 飯也不吃,你今年十歲了,再有兩年就是大人了,乾娘不是個命苦的人,乾娘還有你們仨,玲瓏姑娘家的,乾娘不指望她,往後就指望玉橋你們兩個了,玉橋就比你強,他爹去了,他也難過,可是他知道他是家裡頂梁的男人,他知道,你也得知道,小天啊,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乾娘不信你不知道。”
荊天眼裡浸著淚花,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可是乾娘,那天要不是爹他們護著我,也許他們能跑回來,他們一定能跑回來!要不是我他們死不了,我那天要是不賴著他們,一定要跟著去城裡賣山貨,他們就不會死!”
乾娘玉氏,聽到這裡,險些站起來,她呼吸都有些急促,那是氣的,平複了一會才說:“小天啊,你是這麽想的?你們仨當中,你是聰明的一個,怎麽會鑽這種牛角尖,乾娘沒讀過書,但是乾娘可不蠢,你爹他們,那是命,是命數。你怎知你不去他們就不會死,他們是也許是能跑回來。你去了碰見三頭狼,你如果不去會不會是四頭是十頭,他們還能跑回來嗎,這是被獵狼的人群找著了,娘能見你乾爹最後一面,你若不去,他們要是找不著,救不了,他們能跑回來嗎。小天啊,沒什麽如果,這是命數。…………你一歲那年,有一天三更裡就開始燒,哭的厲害,你乾爹給你去請郎中,這一請一送,天都大亮了,人也乏了,村裡頭連你乾爹一共八個人約好了進山裡弄山貨,那天就你乾爹沒去,臨近天黑才知道那七人一個都沒回來。要按你說的,真能有如果,如果你不病下,你乾爹都沒了快十年了,都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