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山洞裡只有中間的祭台從上打下一束不知來源的光芒微微照亮四周,外形華麗古樸的祭劍躺平在台子上。不知道歷經多少年,依舊不染纖塵,純白刻著富麗花紋的劍鞘也未見一絲鏽跡。
這片孤寂之地如果有人看到的話應該被稱之為劍塚,因為他現在是這把劍的劍靈,被眼前的這個男性人類喚醒的情景讓他感覺不太好。
其實李炎臣也不叫李炎臣,是面前這個少年喚醒他之後給他其的名字,這點讓他很不爽,這個少年說“靈寶擇主,明明是你承認了我。”
放屁!他沒被喚醒之前什麽都做不到,況且他這麽英明神武的劍靈,配上這把古樸但不失華麗的寶劍至少要叫一個什麽霹靂無敵斬天開海什麽的吧?
劍被拔出一部分後劍鞘從平台上掉下來,落在地上好像突然失去一層光芒庇護,叮當的一聲碰上了青石板台。
同時,遠在天外的某人輕輕睜開眼睛,墨色濃重的瞳孔沒有一絲焦距。衡宰天帝從斜靠的躺椅上微微正起身體,將寬闊輕薄的闊袖往旁邊甩飛出去,仿佛累了一樣抬手張開五指揉了揉眉角,深吸一口氣然後長歎出聲來。可惜,空曠的浮島台上沒人能欣賞這個真正執掌天地的存在如此類人的一面。
“小子,你看起來要死了”李炎臣身形顯現,飄飄然臥躺在空中蠻不在乎的看著少年憑借最後的力量支撐著不在他面前倒下,清瘦的身體全憑手中的一把斷劍支撐,身形搖搖欲墜還要和他頂嘴。
“你不也死了好久了嗎?我還只是快了而以,對吧?”少年說話的氣息都不穩了,還是不輸陣的要講上一句。
最後一口氣講出來,也近乎耗盡了他全部力氣,身體一軟,砸在了劍台旁邊。
最後還是救了,天知道他一個靈體怎麽操縱自己的本體劍把半大的小子帶出來再安頓好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山坳裡。
李炎臣摸不清楚路,將祭台頂上的碩大夜明珠敲下來當燭火,隨著少年來時留下的血跡往外走。
夜明珠的清光撒在人為建造的洞中,尺寬的小路旁是流動不停的活水,走動中也能感受風穿其行。水很清冽,並不深,能看到水中似是藻類的生物微微發著熒光組成另一條道路。也許少年就是借著這些走到深處來的。
李炎臣並沒有找到出口,少年是從頂上掉下來的,日光長久,鬥轉星移山河變換,將一處通道漏了出來,形成一個坑洞,想來也是,李炎臣在洞裡已經穿行數個時辰了,這裡也是很邊緣的地方。難為少年撐著一口氣摸過去。
少年的傷勢很重過了兩天才悠悠轉醒,睜開眼直愣愣的盯著人為削出來的山洞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身上的劇痛。扭過頭來看見李炎臣漂亮的本體劍上還沾著為他挖草藥剁碎的草汁,他的身上也慘不忍睹的,各種奇奇怪怪的草藥團子勉強的糊在傷口上,應該是發揮了一點作用讓他脫離了生命危險。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怎麽半死不活的被丟到這裡了。”李炎臣眼睛半闔著,一手支撐著下巴一手撥弄著昨夜燒盡的碳灰,懶懶散散的問。
“問別人之前應該先介紹一下自己吧,劍靈前輩。”少年聲音還是有一些嘶啞,但是終究回復了一些氣力,脫離了生命危險,腦子轉動起來。
“我不知道,不記得了。”“不記得什麽?名字和怎麽被鑄到劍裡的都不記的了嗎?”
真是個嘴賤的臭小子,李炎臣聽的有些青筋蹦起,操縱劍柄給他當頭來了一下,磕的他暈暈乎乎的。
“對不起,劍靈前輩”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少年很快的識時務的低了頭,“我叫水君”少年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兩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說“那前輩就叫李炎臣吧。”
法定口成,已經擇主的靈劍就認下了這個名字,讓李炎臣不爽好久。
“你被打成這樣,肯定和你這張臭嘴離不開關系。”李炎臣認下了這個名字。他腦子裡確實是一點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前塵往事都不知了。
少年需要休息,李炎臣也不在打擾他,便一個飄身出去,探查情況。這兩天他在周圍轉了幾圈,看著幾注植物長的合適就帶回去給水君少年敷上去,也是命大,全憑直覺的幾株藥草真的起來幾份作用。還有洞裡的火也是為了維持少年的體溫而在夜間升起。
這小子跌跌撞撞跑到他沉睡的地方誤打誤撞將他喚醒真是幸運,身上的傷口流出的血幾乎將他的弄的看不出人樣了。但是撿回一條命也不知是好壞,這少年非凡間俗物又油嘴滑舌,很多話彎彎繞,不好對付。
李炎臣抖了抖身上的廣袖長袍,黑色的布料光滑,針腳極密,看不出什麽材質,金色的暗紋繡成的圖案若隱若現,黑色的雲靴也同樣繡著金紋,像是某種熟悉的花的圖案,他實在記不得了。腰盤玉帶扣將裡三層外三層的衣物束出腰身,倒是沒有帶冠,只有一隻似玉的長簪挽起半頭長發,余下的都披在身後也算利落。
李炎臣直覺這樣打扮並非他自己習慣的模樣,只是他被鑄進劍裡的時候是這樣的而已。
少年說的很對,器物有靈有先天自生和人為獻計,他這般是自己能察覺到自己非先天靈寶,而少年看著年歲不大,和不知歲月幾何的事情又沒有關系,他是如何一口咬定的呢?
李炎臣手裡摩擦著劍柄,底端刻著一個明顯的臣字。。謊言。
邁出山洞才發現,洞口處四四方方剛好夠人進出,是他硬生生用本體劍在山壁上的切出來的山洞來作為臨時落腳處。本來李炎臣是打算去搶山裡動物天然的庇護所,可惜,味道過於難以接受,所以連夜挖出來這個口小肚大面朝陽光又避風的山洞來的快些。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山崖旁,山坳讓這裡成為一個天然的避難所,當然,要看人能否爬過來,或者是從旁邊的山崖上掉下來。
他原本所在的劍塚就是在這片山脈裡的某個洞口裡人為的建造,埋葬。幽深的溶洞中一把把劍在長久的時光中逐漸失去光芒,再也不複從前的刹血鋒利。同樣的他也忘記了時間長河前的種種。
李炎臣拿著自己的本體,重新得到少年的靈力滋養,使它的光芒又回來了些,他現在和水君是命運互聯了,他能吸取天地靈氣讓少年得利,少年若是斷了靈,他也只能重新回到劍裡沉睡。不過少年境界還在很低階段,又受了重傷,也沒有多少靈力給他用,和他的聯系建立的也清淺,他本身的屬性和少年不和。等積蓄些力量,以後也可以和少年斷了鏈接。
李炎臣和水君現在力量都不算得上高,但好在這裡應該是人間,山中沒有什麽妖獸,僅僅是一些山間凡獸,用來充饑尚可。
外頭的日光暖暖的,李炎臣仰臉眯著眼睛往上看已經日上中天了,日光讓他有一種自己還是個活人的感覺。
縱身飛入林海,李炎臣拿劍逐漸開出一條路來,劈出一些木材弄到上面山洞中生些火。也扎了幾個兔子還有一些草藥來。
李炎臣的身體看起來也是青年人的模樣了,雖然沒有記憶,但也許是曾經漫長的時光和現在的身份給他帶了一些非人感,他自然不會去理會一個十三、四歲的臭屁小孩子的話。那些話也算是真相,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不會去計較。
劍能靈活到什麽程度呢?李炎臣經過幾天的使用,如臂指揮,捆柴,捕獵,無一不行。雖然這把劍根本沒有開刃,但是光是材料做工就並非凡品,源源不斷的可以吸取天地靈氣。李炎臣也不知道是什麽材料打造的。
不過,光看造型,並非是用來當做武器的,而更多像是一把禮器,外形好看,供奉上別有一番美感。劍柄處都有花紋,僅僅是能做到貼合手掌,要說是用來跳劈砍刺,未免不雅。
劍上挑著戰利品回到山洞裡。一進門就發現少年已經醒了,看見了他進來的動靜並瞅到了他連帶著帶進來的東西才轉過頭去,仿佛什麽也不在乎一樣。
“小子能動了就起來,把這些處理了。我到外面找找出去的路。”
李炎臣將手中的自製的木杯放下了,裡面有一些清水。
水君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了,切下來的布條勉強的兜著幾個較大的傷口,他吃力的起身,還站不太起來,估計他們要在這裡呆上個十天半個月才行了。
“啊啊,劍靈前輩還給我帶了吃的過來。太好了,我原本還以為要被遺棄在孤零零的山洞裡凍餓死呢”
水君依舊好像還是那個水君,無論什麽處境都要發表一下自己的不怕死言論。
李炎臣已經看透了這個小鬼了,不欲與他爭辯。放下了東西讓他處理就要走。
李炎臣很珍惜這種重生的感覺,太陽透過了他的靈體,但是他依舊能從中感受到溫暖,風也吹來了,樹葉在沙沙的響。山中不知歲月,感受不到寒暑,但是李炎臣作為靈體,和天地自然中的靈氣相容度很高。 不知名的鳥也在山間鳴叫幾聲完全不害怕他。
洞中的少年在切割出的床的旁邊勉強搭起了三角木堆,卻悲慘的發現沒有火。水君自然是水系的,哪裡來的火點呢。哼唧哼唧的弄來兩個石頭不停碰撞,一會把自己累到了也打不著火。徒勞無用。就發泄似的放了回去。
他也不知是怎麽想的,愣是一點沒叫人,又躺回石頭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李炎臣也沒有管他,在外面尋找開辟出去的路,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大概,他找到幾個野果,又弄到幾株草藥,飛身上到樹端遠遠望去底下林海蔓延,幾座山重重疊疊,山脈巍延,看似找不到出去的道路。
夕陽的余暉已經開始落下了。
李炎臣回到了山洞裡,灰燼上是搭好的木頭架子,李炎臣發現一點易燃物都沒有,他火系靈力用的慣,以為少年醒了會自己生火,忽略了這一點。洞裡面溫度已經降得低了,李炎臣坐過去看見水君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落下,好像痛的身體發抖。
李炎臣上前查看,發現果然是高燒了。於是抽動一點靈力點燃了旁邊的木柴堆。繼續看這個倔小子的強脾氣。
第二天,天明了,水君也費力的睜開眼睛,嘴唇蒼白,但是好歹燒退了。
李炎臣給他扔過去幾個果子,水君費力的吃了幾口,酸的受不住皺眉頭。
火堆還在燒著,將山洞裡燒的暖烘烘的,幾天的病痛,酸過頭的水果,終於擊垮了他的防線,好歹忍著沒有大哭出聲,男人的淚也是淚,誰到傷心的時候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