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劉煜的好友,方明遇事沒跑,他衝給劉煜披上衣袍之人大聲道:“你為何要害長生?”
五人一伍、十人一火、兩火一隊、五隊一都、五都一營。
這孫恩,便是劉煜他們這一火的火長。
“呵,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害他?我這分明是在抬舉他!”
孫恩抱著膀子,壞笑著說:“難不成,讓劉長生做節度使,你覺得他不夠資格,還是咱們大夥不配?”
方明大怒,指著向孫恩:“誰不清楚節度使就是個...”
“子輝。”
劉煜一把抓住方明的手臂。
有些事心裡清楚就好,不可亂說!
另外,這是他自己的禍事,豈能連累好友?
劉煜冷冷盯著孫恩,眸子微微眯起來:“孫施澤,今日事,是因為此前你輸給了我五貫錢嗎?”
昨日消化完前世記憶後,他便想到了這位“海賊王”。
當時腦海中還閃過了先下手為強弄死對方的念頭,畢竟兩人的名字天然犯衝。
不成想,今天就遭了此賊算計!
“劉使君,屬下何時輸給過你五貫錢?屬下完全聽不懂啊。”
孫恩一臉無辜地攤攤手,但眼睛裡頭那嘲諷的神色,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劉煜深吸一口氣,不打算繼續爭辯。
就算對方承認了是在算計他,也改變不了眼下的事實,應當另尋他法才是。
這仇,我記下了!
劉煜就將目光望向軍士們,當發現兩個人後,立即眼前一亮,高聲呼道:“周將軍、李將軍,某只是區區小卒,實在擔不起這等重任,還望兩位將軍明察!”
躲還來不及呢,你叫我們幹嘛?
本來正慢慢往後縮、竭力不想成為焦點的周、李二人,心裡頭同時“咯噔”一聲,神色大變。
果不其然,一些士卒已經將目光焦聚到了他們的身上。
伍長、火長、隊正、都頭、營將,周、李二人就是漢陽牙軍五營中,‘丁字營’和‘戊字營’的營將。
見周邊的大夥散開,將自己二人亮出來,周營將感覺自己的腦袋隱隱作疼。
他連忙衝劉煜笑道:“長生,你生得玉樹臨風、姿容甚偉,還有一股子英雄氣,在我們一乾糙漢中可謂鶴立雞群,弟兄們擁立你,這是你的本事,豈好推脫?”
李營將也馬上附和:“就是,長生,英雄各有見,何必問出處?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還只會埋頭種地呢,更別說上陣廝殺了!”
“兩位將軍...”
方明急了,想要替劉煜辯解,卻被周營將快語打斷:
“我素知長生有勇有謀,是塊璞玉,只是一直缺少機會,如今時運已至,正是他一飛衝天之時,相信他在任上必能為將士們排憂解難。”
周營將又掃視周邊的軍士們道:“再者,大夥皆已參拜、名分已定,今後劉長生就是我們的節帥了,這如何能不作數?”
軍士們紛紛點頭,很是認可。
李營將大手一揮:“將士們,速速將府邸給劉使君清理出來,請劉使君入府。”
這兩人也是沒辦法。
漢州牙軍共有五營,‘甲字營’和‘乙字營’由城內的大族們供養著,‘丙字營’有城裡的武館、幫派們孝敬,就‘丁字營’和‘戊字營’背後沒有金主也沒什麽來錢的路子,只能依靠節度使發餉。
所以兩營將士真的需要一個能“發工資”的老板。
若眼下沒人頂上去,只怕接下來那身嚇人的官袍,就要披到他們的身上去了。
眼見方明又要說話,劉煜衝他搖搖頭,然後深深看了眼得意洋洋的孫恩。接著朝著在場的軍士們拱拱手:“既然大夥看得起劉某,那劉某也不敢再推辭,這位置,我接了!”
劉煜很快就被擁簇進了節度使府。
這裡不僅空無一人,能用得也已經被搜刮走了,空氣中還飄蕩著未散盡的血腥味。
正堂內,孫恩陰惻惻地對劉煜道:“弟兄們給你一月期限,若你一月內能解決糧餉之事,那弟兄們今後就唯你馬首是瞻,若不能的話...嘿嘿。”
說罷,此人便哼著小曲兒轉身離去,嘴裡還得意道:“不長眼的東西敢贏老子的錢,呸,等死吧!”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劉煜臉上布滿了寒霜。
他緩緩坐到椅子上,喃喃自語:“賭品這麽差,你會付出代價的。”
隨後,摸著下頜,開始思考起來。
‘看來只有拿出錢來,才能真正行使節度使的權利,比如說,收稅...’
沒覺醒宿慧前,劉煜雖然也識字,但性格早就被軍中的一幫同僚們給同化了。
魯莽衝動、易怒好鬥,動輒拔刀揮槊,身上也因此留下不少金瘡。
但現在他有了前世記憶,相當於兩世為人,那自然不似從前般的樣子,這也是方才他沒有魯莽反抗的原因。
‘不,就算我能拿出錢來,讓兩營牙兵聽話,這漢州的稅也沒法收!’
‘漢州是東寧道內割據自治的小勢力之一,可相比與其它藩鎮,漢州內部更加混亂,甚至連統一都沒做到!’
‘名義上的漢州州軍,原本隸屬於節度使的人馬,被漢州城內的大族們控制著。’
‘分布於各縣的鄉兵,則完全是各縣鄉紳地主們的武裝家丁。’
‘五營牙兵中的兩營也和城內大族有扯不清的關系,一營被幫會武館供養。’
‘只有兩營在手,如何能向掌控州軍和兩營牙兵的大族們要錢?如何能向已經掌控諸縣城和鄉兵的地主豪強們要錢?恐怕就連州城內和諸縣中百姓的稅都收不上來。’
‘這就是上任節度使被活生生逼死的原因!’
‘而想要解決難題,就只能擴編軍隊,讓手中掌控的力量超過整個漢州的大小勢力們,這樣才能搞到錢。’
‘而想要擴編軍隊,首先就是先拿出錢來。’
‘這就形成了死循環!’
‘更別說這個前提,還得是我先掏出一大筆錢讓丙字營和丁字營的武夫們滿意,擁有兩營的指揮權。’
‘孫恩就是知道我掏不出這錢,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趁機坑害我。’
一番盤算後,劉煜得出結論:
自己面臨的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他緩緩攥緊了拳頭:“那我就只能使用那一招了,這可都是你們逼我的...”
破局的唯一方式,就是跑路!
雖然有高牆和兵卒把守跑不掉,但他還跑不到異界去嗎?
就不信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這幫牙兵大爺們還能追過去,找他位新任節度使武裝討薪。
“本來需要細細琢磨,再做好各種萬無一失的準備和實驗後才能穿越,現在沒得辦法,只能一莽到底了。”
“就這樣吧,想太多也沒用,走起。”
劉煜心底呼喚接天樹穿越。
下一秒,他的眼前,便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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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龍華府。
作為江南行省的的首府,此地物埠民豐,不勝繁華。
城外往東三十裡處,有一座禦劍山莊。
山莊沿江而建、側望青山,佔地超過百畝,莊中落座著大量的幽閣樓宇、亭台水榭,大氣不失典雅,可謂富麗堂皇,於整個龍華府極有名氣。
而在大梁武林中,禦劍山莊則更是聲名顯赫,因為當今的武林盟主,就是禦劍山莊的莊主!
“籲——”
正午之時,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少女,來到了山莊門口。
“你們來晚了。”
門口有一位等候多時的女子。
她身著白色勁裝、手持寶劍,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一雙長腿修長、胸襟傲人,碧玉年華宛如一朵初開的嬌嫩花朵。
“呵呵,上官小姐,還請見諒。”
一名騎在馬上的青衣少年衝她抱拳道:“來的路上,我們滅了一夥攔路打劫的山賊,所以就比原定時間晚了半個時辰。”
“山賊?”
上官明月聞言,美眸一亮,心說可惜,錯過了行俠仗義的機會。
一名白衣少女掩嘴笑道:“明月,我們這也算為民除害了,你可別怪我們。”
“事出有因,無妨。”
上官明月一擺手。
隨後,她扭頭看向附近正在掃地的雜役道:“啞奴,去把我的馬牽來。”
“額?額!額額額……”
雜役一聽,立即用雙手比劃起來,並且連連搖頭。
“你是說我爹不讓我出去?”
上官明月立即皺起眉頭,教訓道:“哼,我爹不在,這山莊就是我當家,主人的事你也敢管,是想挨本小姐的鞭子嗎?”
“額額。”
雜役縮縮脖子,露出害怕似的表情,然後放下掃帚走向大門。
“明月,你家的這個仆人,是個啞巴?”
望著雜役的背影,騎在馬上的那名白衣少女饒有興趣地問道。
“沒錯。”
上官明月回道:“剛來時,還不止是一個啞巴呢,雖然不聾,卻完全聽不懂人話,跟他交流起來十分困難,更像是個傻子。”
白衣少女繼續問:“你禦劍山莊家大業大,怎麽會招這種人做仆役呢?”
“還不是我爹?”
上官明月略顯無奈道:“我爹發現他有不弱的外家功夫,猜測他可能是腦子受過什麽傷,所以變成了這樣,說這種人物在外流浪十分可憐,就起了愛才之心給帶回來了,在山莊做些雜活。”
白衣少女用手腕撐著下巴,歎息道:“如此俊朗,竟是個啞巴,實在是可惜。”
“俊朗?”
那名青衣少年一擰眉:“我看那啞巴根本就是平平無奇啊,有什麽值得關注的。”
“平平無奇?”
白衣少女聽了這話,不禁直翻白眼,道:“那你怕是白長了這雙眼睛,也更應該照照鏡子。”
青衣少年大怒:“哼,你的意思是說,他比我還要英俊?”
白衣少女笑了:“如果明月能做得了主的話,我倒是想把這名仆人討要過來。”
見夥伴對自家的仆人有想法,上官明月心裡不知為何產生了些許煩躁感,立即用不屑的口吻道:“好啦,一個啞巴而已,別提他了,還是說說我們的行程路線吧……”
不一會兒,雜役就把馬牽來了。
這是一匹渾身上下沒有任何雜毛的白馬,和上官明月的一襲白衣很是搭配。
上官明月熟練地翻身上馬,一手握劍,一手拽著韁繩,與一乾少年少女們縱馬而去。
在他們走後,原本唯唯諾諾模樣的雜役立即挺起腰板、背起手來,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為之一變。
“嘖嘖,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仰慕者,投其所好帶著她去行俠仗義,怎麽看都是別有用心的接近,這大小姐不聽好人言,早晚要坑爹啊...”
雜役不是旁人,正是劉煜!
三個月前,他穿越到此方天地,萬幸沒有跟他預想中那糟糕的狀況一樣,直接出現在水裡、土裡什麽的。
但另一個預想中的麻煩還是有的, 那就是語言不通。
然後,就遇見了上官明月他爹上官雲天,竟被帶回了禦劍山莊。
不過這也好,他正好藉此機會了解此方世界。
這些時日中多聽多看,私下裡還有在不斷練字,總算是讓他成功掌握了這方世界的語言。
“既然不聽,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劉煜拾起掃帚,繼續掃地。
將地掃完後,他回到山莊裡,走進自己的房間,將房門緊閉,然後來到床上盤膝而坐。
閉上雙眼,開始運功修煉。
內視之下,他丹田內的真元立即動了起來,自丹田中流出,湧向四肢百骸。
然後這些分散的真元便依照固定的路線流動,形成有規律的周天運轉,並吸收來自天地中的靈氣煉化。
隨著修煉,劉煜周身逐漸冒出金色的雲霧。
這些雲霧愈發濃鬱,不一會,就變成了如火焰般燃燒、跳動的氣焰!
很快,金色氣焰又變成了青色、藍色、赤色、黃色,如此反覆循環、持續不停,時而光芒大漲充斥整個房間,時而隱退隻覆加於劉煜的周身。
一個時辰後,劉煜忽然睜開雙眼,那熾盛的氣焰頓時就像接收到了命令一樣,蜂擁湧入他的鼻孔,如長鯨吸水、龍歸入海。
他的一雙眸子中閃過五色異彩,心中再度發出感慨:
‘誰能想到,我這門家傳的《五行乾坤功》,在我那方天地什麽都煉不出來,宛如廢紙一樣,而在這方天地中,卻能輕易感應到靈氣並吸收煉化,修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