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樂眼神熠熠,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宇文歡看傻子似得搖搖頭,“小樂啊,你好歹是個兩境半的修士,不會連法器也不知道吧?”
有些修士不擅長打架,專門從事煉化各種器物,被稱為“煉師”,類似於凡人當中的鐵匠。
煉化出來的東西,依據品質依次分為:法器、法寶、靈器、靈寶。
這把綠色短劍,大概率只是法器,而王家那把家傳的長纓則屬於法寶。
“老於,你還知道什麽,多說點。”
“我姓宇文!”
宇文歡翻了個白眼,從懷中又掏出一本書扔到了少年懷裡:“認字嗎?”
“還行。”
李長樂立馬接住,以前老爹省吃儉用,咬牙送他去私塾讀過三年。
那時候鄰居都在背後笑話:兒子腦袋不靈光,當爹的也傻,一個佃戶家的兒子,讀書能有什麽用?
對此他一直很慶幸,不管別人怎麽說,如果不是讀過幾年書,認了幾個字的話,很多事情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去想。
此時拿到這本書,他則是更加慶幸,小時候認的那些字,居然真有機會用到了。
書籍的紙張已經泛黃,封面是黃色的羊皮紙,上面用隸書寫著三個字《搜神錄》。
“裡面關於修行的東西不少,我拿著當故事看的,也不知道內容真假,送你了。”宇文歡滿不在乎地說著。
李長樂簡單翻了一下,一時間更加激動,“線裝的手抄本,先不論真假,這東西的來歷肯定不一般,你從哪搞的?”
宇文歡摸了摸鼻子,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咕噥著聲音道:“以前在太安城,去一個大戶人家做客,我看這東西在書架上放著吃灰,就借來看幾天……”
“借?”
宇文歡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笑罵道:“你小子,可別不識好歹。”
“謝了。”李長樂誠摯的說了一句,隨後也不扭捏,將那綠色短劍和《搜神錄》全都收了起來。
“你要是說謝,就把書和劍還我。”宇文歡笑得豪氣乾雲:“我有預感,將來我們兄弟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那時候你再好好謝我。”
說完,他對著一旁空氣笑道:“弟妹,你替我們兄弟倆做個見證。”
李長樂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有不遠處撅著的馬屁股,隨後黑著臉道:“你看反了。”
宇文歡有些尷尬,又將那玉符貼在額頭上,看向了另一旁的元柔。
“奴家驚到公子,恕罪。”元柔聲音怯弱,起身給他施了個萬福。
“嘖嘖,你小子,好眼光啊。”宇文歡由衷地讚歎一聲。
“可惜我沒你這能力,要不我今天非得跟你搶媳婦兒!”
“別亂說,她只是暫時寄居在我這裡。”
李長樂剛要解釋,元柔又趕忙附和:“對,公子莫要誤會,奴家只是一縷殘魂,配不上相公的。”
“好好好,你倆給老子來這套是吧?”
宇文歡黑著臉拍手叫好,這滿嘴的狗糧當夜宵都能撐著。
“你繼續守夜啊,剛打完架,我再睡會兒!”
懶得再看這一人一鬼的你儂我儂,宇文歡摘下玉符,倒頭接著就睡。
人與人的相處就是這麽奇怪,兩人認識也不過就是一天的時間,但仿佛已經是很久的兄弟。
又沒任何的客氣,也沒有任何防備,願意把後背和性命交給對方那種。
元柔依舊是委屈的小表情,“相公,奴家是不是又給你丟臉了?”
“沒有!”
李長樂憋了半天,總感覺越來越解釋不清了。
“相公,你也歇息吧,奴家守夜就行。”元柔十分貼心的提醒。
“不用。”
李長樂頭也不抬的翻著那本書,越看越興奮,不知不覺間氣息流轉都快了很多。
這本書包羅萬象,從修行法門到各種法器、靈寶,從精怪鬼魅到神仙傳說。
書本內容有限,很多東西都只是列個目錄,但這對於李長樂來說,這恰恰是最需要的。
具體的修行需要一步一步走,但他總該有個大方向,這無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少年看著書,女鬼看著少年。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長樂終於抬頭,有些尷尬道:“元柔,你讀過書嗎?”
“在閨閣的時候,家裡面給請過先生。”
“那這個字是什麽?”李長樂把書遞了過去。
“魙。”
“哦。”李長樂低下頭,繼續翻閱。
元柔微微歎息一聲,默默飄回了木劍當中。
人死為鬼,鬼死為魙。
神人鬼妖,各有所司。
三天的時間過去,李長樂坐在馬背上,依舊孜孜不倦地研究著《搜神錄》。
期間兩人又碰上過一次難民,不過越往東走,戰火也少了很多。
十幾裡外就是鎮北城,它仿佛一根擎天柱,獨自撐著西北的亂局。
“也不知道,這鎮北城還能撐多久。”宇文歡遙望了一眼東方。
李長樂收起了書,又有些疑惑:“朝廷那幫人整天在幹什麽?”
宇文歡冷笑一聲,語氣頗為不屑:“所有人都知道,戰火遲早會燒過去,可那群屍位素餐的家夥們,還是紙醉金迷,就只會清談和鬥富。”
南境遠離朝堂,小鎮這些年又幾乎與世隔絕,他一個佃戶家的兒子,還真不了解這些。
李長樂皺著眉,總覺得不可思議,那得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別人都打過來了,還能蒙著頭騙自己?
“人家不是蠢,只是不在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罷了。”宇文歡猜出了他的想法。
說話間,只聽見遠處又是一陣嘈雜,一支手持彎刀的胡人馬隊,死死追著一名身著紅色盔甲的少年。
“人不少。”
“別惹事。”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趕著馬群便要變幻方向。
那少年看見馬群,迎著他們的方向便跑了過來:“有高手,你們小心!”
“是那晉朝人的同夥,殺!”
“淦!”
“淦!”
多麽熟悉的場景,兩人異口同聲地罵了句髒話,隻得拍馬迎頭趕上。
“多謝了。”
那人身姿輕盈,猶如一隻低飛的燕子,翻身跳上了一匹空著的戰馬,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女人?”
李長樂與之擦身而過,並沒有去阻攔,反而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