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沿著河邊的小路一路而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他來到了問仙樓深處的一座空谷之中。
空谷寂靜,唯有涓涓河流之聲輕輕響起。
河邊有一個頭戴鬥笠,穿著粗布麻衣垂釣的老者,正是問仙樓那位不問世事的金丹老祖,諸葛相圖。
不等黎昭開口,聽見腳步聲的諸葛相圖轉過頭,略顯乾枯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問道:“樓蘭城的事情可解決了?傷亡如何?”
黎昭行至諸葛相圖身前,沉聲道:“回師祖,樓蘭城妖魔盡滅,問仙樓無人傷亡。”
諸葛相圖蒼老的眸子裡露出詫異之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攻城可不是小事,幾乎就不可能存在零傷亡的情況。
黎昭沒有隱瞞,立刻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諸葛相圖,尤其著重說了八極宗和龍煊皓之事。
聽完,諸葛相圖眉頭忍不住的皺起,沉默了下來。
身為活了好幾百年的金丹大修,他對大周境內的各大修仙門派也是有著一些了解。
別看問仙樓在落河府中頗有威望,但若放在其他州府,或許就連末流都算不上。
若那八極宗真的要對付問仙樓,他們根本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此局,幾乎就是死局。
他歎了口氣,看向黎昭道:“你身為樓主,可有什麽想法。”
黎昭苦笑著道:“弟子無能,實在想不出破局之法。”
諸葛相圖微微沉默,卻並未出言責怪。
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即便是落河府所有修士聚集起來,只怕也無法與那八極宗抗衡。
黎昭雖是樓主,但在這種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也難免會感到有心無力。
沉默片刻後,諸葛相圖再次歎氣,隨即說道:“你且先回去,容我想想吧。”
黎昭欲言又止,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默默抱拳退下。
等黎昭離去,諸葛相圖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厲,一身氣勢迸發,猶如出鞘的利劍。
“閣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話音落下,空谷之中先是一靜,隨即一道極光閃過,修長身影猶如瞬移一般出現在他面前。
見此一幕,諸葛相圖瞳孔縮了縮,心中警鈴大作。
他猜到了來人的實力必定極其不弱,卻仍舊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厲害。
單憑方才顯露出的速度,就足以讓他自歎不如。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面前的少年忽然一笑,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輩紀凡,見過老祖。”
“紀凡?你是紀凡!”
諸葛相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隨即眼睛驟然瞪大。
他已經從黎昭口中聽說了紀凡,可是……這怎麽可能是築基期?
沉默片刻,他看著紀凡,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你果真隻修煉了三年時間?”
紀凡點了點頭。
諸葛相圖又問道:“你……結丹了?”
紀凡再次點頭。
“……”
諸葛相圖感覺自己這幾百年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
即便是新秀榜上的那些變態,怕也沒幾個人是在三年內修煉到金丹期層次的吧?
沉默了好半晌,又深吸了口氣,諸葛相圖總算稍微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又帶著疑惑之色問道:“你不是走了嗎?”
紀凡一笑,道:“走了,又回來了。”
“回來做什麽?”
“自然是為了問仙樓之危而回。”
“你有辦法?”
諸葛相圖眼中湧現出欣喜之色,但欣喜還未完全擴散,他又不自禁的自嘲一笑。
紀凡表現出的天賦的確令人驚歎,其實力也著實讓人震驚,但要說和八極宗抗衡,無疑還是有些不切實際。
紀凡看出諸葛相圖的想法,卻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說道:“晚輩有上中下三策,可供老祖選擇。”
雖說心中並未抱有太大希望,但諸葛相如還是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期盼,開口問道:“何為上策?”
萬一呢?
“臣服八極宗。”紀凡老神在在,語氣極其認真。
諸葛相圖的臉色卻是忍不住的一變,眼中隱隱有些寒意湧動。
對此,紀凡卻好似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的說道:“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留下性命,未必不能等到東山再起的一天。”
諸葛相圖冷笑一聲,道:“我問仙樓之人可沒有苟且偷生的習慣,小友若無其他事便請回吧,莫要在此消遣老夫。”
聞言,紀凡卻是一笑,緩步走到諸葛相圖垂釣之處坐下,道:“上中下三策,老祖只聽了一策,現在趕人未免有些操之過急了吧?”
諸葛相圖橫了紀凡一眼, 隨即冷笑一聲道:“那不知小友的中策又是如何?”
紀凡道:“遣散尋常弟子,宗門高層駐守問仙樓,布下諸般陣法手段死戰到底,縱然有死無生,也要讓八極宗付出代價,亦能為宗門留下一絲希望。”
聽見這話,諸葛相圖眼神微微閃爍,臉上的冷意收斂了不少。
不得不承認,此事若無解決之法,死戰幾乎是他們必須要做的選擇。
不過雙方實力差距過大,所謂的死戰大概率也只是單方面的被屠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讓普通弟子送死幾乎是毫無意義,倒不如將其遣散,若是好運,等這群弟子成長起來,說不定會有人會選擇複辟問仙樓。
相較於所謂的上策,這一策至少不是在胡言亂語了。
想了想,他又看向紀凡道:“那下策又該如何?”
紀凡一笑,隨即目光突然變得深邃。
他伸出手指,真元在指尖匯聚成線,伴隨著他手臂輕動,在面前的虛空上凝聚出一個圖陣。
諸葛相圖微微詫異,他抬眼望去,卻見那圖陣似乎是某個陣法雛形,看起來似乎還有些簡陋。
但他仔細一看,又發現此陣簡陋之余,又似乎帶著幾分玄妙。
他看著陣法沉默片刻,又不解的看向紀凡。
紀凡眼中掀起一抹笑意,緩緩開口道:“陪我賭一把,以此十方封靈陣封印天地靈氣,將來犯之人盡數斬殺。”
他聲音很輕,雖帶著幾分肅殺之氣,卻又似乎缺少許多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