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擔心自己打不過對方,他早就動手了…陳金在心裡暗自畫了個圈圈。
同時也很費解。
初次見面,對方便處處刁難,跟捕頭對待嫌犯的態度迥然不同…搞得兩人好像有什麽過節似的。
陳金捫心自問,以前從未見過眼前這個“有容,乃大”的女子。
雖然有氣,但無從辯駁。
畢竟,夏靈所言,不無道理。
“這女人固然牙尖嘴利了些,可腦子和胸居然沒有成反比,也是少見。”
也怪陳金自己,剛才一時興奮,說錯了話,這才讓夏靈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把柄。
慕天恩察言觀色,立馬把話茬接了過去:“夏神捕不愧是六扇門唯一的女神捕,心思細膩,一語中的,難怪深受夏統帶的器重。”
聞言,陳金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行啊老慕,這一手明褒暗貶玩得那叫一個溜兒。
“就像夏神捕說的那樣,此案疑點重重。”
慕天恩正色道,“比如說,妖魔屠殺沈府的動機。”
“既然妖魔的屏蔽法器,遺落在了凶案現場,那麽妖魔又藏到了哪裡?”
“倘若這些問題沒能解決,楊司丞仍不能徹底洗脫嫌疑。”
陳金略微頷首,表示自己同意慕天恩的說法。
但好在,根據現有的證據,京兆府初步判定,沈府滅門一案,乃是妖魔所為,楊庚壯雖有嫌疑,卻已無性命之憂。
再加上巡夜人沒有插手此案,更是讓陳金安心不少。
“慕大人。”
夏靈不滿道,“此案一日未破,楊庚壯便是嫌犯,涉案其中,你怎能跟一個嫌犯的家屬說案子相關的事呢?”
“夏神捕批評的是,是本府失言了。”
慕天恩一番裝腔作勢,輕輕地掌了兩下自己的嘴巴。
瓊鼻冷哼一聲,夏靈轉頭瞥視陳金,面若寒霜,沒半點好臉色:“陳大人,接下來我跟府尹大人要聊一些與本案相關事宜,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然而,陳金好像沒聽見一樣,欠身對慕天恩道:“府尹大人,方才在來的路上,我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疑點,跟林煙兒有關,正想跟您稟報。”
“哦?”
一聽是跟林煙兒有關,慕天恩與郭一白交換了個眼神,立馬正襟危坐,神情嚴肅,“什麽疑點?”
先前,他們在探討案情時,就對“林煙兒”這個幸存者,十分在意。
不僅是因為林煙兒作為沈府滅門案唯一幸存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疑點。
按照巡夜人的說法,他們發現林煙兒的時候,林煙兒早就暈倒在了沈昱好大兒沈良棟的床上。
身為沈昱的寵妾,不在自己閨房,也不在沈昱房中,偏偏出現在沈良棟的房裡…只能說有錢人家很會玩。
而且,巡夜人剛進門,一眼就發現了嚇得暈厥過去的林煙兒。
換句話說,林煙兒如此顯眼,凶手不可能遺漏她。
唯一解釋的是,林煙兒之所以死裡逃生,成為此案唯一的幸存者,乃是凶手刻意為之。
問題就又來了,調查過林煙兒的背景之後,發現她並無特殊之處,凶手為何偏偏留她一條性命呢?
在妖魔犯案的前提下,郭一白曾經提出兩種假設:其一,林煙兒便是凶手;其二,林煙被妖魔附體。
可這兩種假設,不久後就被欽天監推翻了。
等到林煙兒清醒過來,慕天恩、郭一白和夏靈三人合力審訊林煙兒,怎奈林煙兒自己也是一臉茫然。
只不過,林煙兒最終承認,她與沈昱長子確實有私情。
事發當晚,她原本是在沈昱房間伺候沈昱,當她醒來,不知為何便躺在了沈良棟的床上。
以三人的老道,自然看得出來,林煙兒並未撒謊。
這個疑點,便陷入僵局之中。
但,三人不約而同地覺得,這極有可能是妖魔屠殺沈府的動機,怎奈沒有更多的線索和證據。
而如今,陳金突然提及林煙兒的疑點,不僅是慕天恩和郭一白,就連夏靈也不自覺地往這邊挨近了些身子。
這時,陳金卻不緊不慢,端起茶杯,輕吹淺飲。
慕天恩見狀,情知陳金是在故意擠兌夏靈,嘴角勾起微笑。
也不著急,更不催促,慢悠悠地端起手邊的茶杯。
郭一白站在慕天恩的身後,無所事事,也低頭打量起了自己的官刀。
一時間。
偌大的客廳,鴉雀無聲。
夏靈是何等玲瓏心思,又豈會不懂陳金的算盤,氣得直瞪眼,她也不說話。
又開始憋氣大賽了是吧…看誰憋得過誰…陳金擱下茶杯,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身子往後一仰,閉目養神。
不多時,客廳裡居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打鼾聲。
“……”
夏靈終於忍不住了,狠狠地踢了一腳陳金的椅子,“睡你麻……什麽疑點,你倒是趕緊說啊!”
陳金打著哈欠,懶懶地道:“有人說了,我是閑雜人等,又是嫌犯的家屬,不得參與此案的調查。”
“你——”
夏靈滿臉怒容,瞪視陳金。
看她那表情,好似恨不得將陳金一腳踹飛出去。
唯恐夏靈盛怒之下,大鬧京兆府,以致傷了和氣,最後不好收場,慕天恩趕忙說道:“好了好了。”
“陳大人,你也不想楊司丞蒙受冤屈,一直待在大牢裡吧?”
高手就是高手…比某個只會瞪眼睛的baby強太多了…陳金好歹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
當即,從懷裡取出那張卷宗,遞給慕天恩:“府尹大人請過目。”
“這是?”
慕天恩微怔。
“采花賊桑衝案的受害人卷宗。”
陳金如實回答。
“桑衝案?”
夏靈又是一聲冷笑,“陳大人,你是腦子有病吧?桑衝案早已在刑部審結,跟此案能有什麽關系?”
不等陳金反擊。
此時,慕天恩接過卷宗,展開看了一眼,神情瞬間凝重:“不,確實有關系。”
“什麽?”
夏靈不由得愣了一下。
霎時,她很好奇,這張卷宗到底有什麽內容,竟讓慕天恩如此在意。
“郭班頭,你也瞧瞧。”
從頭到尾仔細看完這份卷宗,慕天恩長吐了一口氣,順手遞給站在他身後的郭一白。
郭一白拿過一看,臉色微變:“林煙兒早就死了?這、這怎麽可能?”
“什麽?林煙兒死了?”
聞言,夏靈再也憋不住,立馬站起身來,走到郭一白身邊,與他一起察看起了卷宗。
卷宗的內容,讓她大吃一驚,大白天的,竟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上個月便已死在桑衝案中的林煙兒,居然成了沈府滅門案的幸存者?”
慕天恩眉頭緊鎖,“難道沈府有兩個林煙兒不成?”
與夏靈看完卷宗內容, 郭一白將卷宗小心折疊,還給陳金。
“大人,卑職建議,立即傳喚林煙兒,當面問個清楚。”
郭一白躬身道。
“也好。”
慕天恩點頭。
目送郭一白快步離開大廳,前去傳喚林煙兒,夏靈沉默少許。
忽然抬起頭來,質疑地看著陳金:“這份卷宗,是不是你偽造的?”
……尼瑪,針對也請有個限度好吧…真以為老子不打女人?陳金深呼吸,強行壓製著內心的怒火,冷冷道:“身為六扇門的捕頭,眼睛瞎了還是腦子有毛病,居然不認識三法司的用印?”
“夏神捕,你才是假冒的吧。”
夏靈臉色陰沉,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
不久後。
郭一白便帶著一名神情憔悴但頗有幾分的年輕女子,來到客廳。
“小女子林煙兒,拜見府尹大人。”
林煙兒盈盈而拜,啜泣道,“請大人早日緝拿真凶,以慰我沈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在天之靈。”
“請起。”
慕天恩一抬手,“本府自當竭盡所能,緝拿真凶,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多謝大人。”
林煙兒緩緩站起身。
略微抬頭,陳金這才看清楚她的相貌:“不對啊,這兩天晚上,我因為熱得睡不著,所以反覆審判桑衝的罪行,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張臉呢?”
難道穿上衣服之後,我的臉盲症就又犯了?
還是說,桑衝案中的林煙兒,跟眼前的這個林煙兒,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