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鎮獄譜》上緩緩呈現而出的金色字跡,陳金不禁有些納悶。
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宋江一夥,莫不是什麽藏寶狂魔,人手一張藏寶圖?
陳金仔細察看過此前的兩張藏寶圖,無論是山川走向的筆觸線條,還是注解的字跡,完全一模一樣。
不知這次抽中的藏寶圖,會不會有所不同?
站在刑台上,眾目睽睽之下,陳金不敢輕易拿出藏寶圖,以窺究竟。
只能回去以後,再慢慢研究一番,看看這三張藏寶圖裡,到底隱藏著什麽驚天大秘密。
收拾好了刀匣,陳金與楊庚壯一起下了刑台。
但見聶鋒不知何時,已來到台下,正跟韓荊聊得火熱。
雖然相識才短短一日不到,但有了昨晚琴清閣一起打茶圍的經歷,堪比十年過命的交情。
有時候,男人之間的情誼,就是這麽的純粹。
“陳兄弟,楊兄弟,聶兄弟,你們慢慢聊。”
韓荊抱拳道,“我還有事,先撤一步。”
行刑結束,作為監斬官,他還得趕回禁武司交差。
“韓大哥,今晚放班,要不咱們再約一次?”
昨晚那場打茶圍,聶鋒顯然意猶未盡。
再加上,當了這麽久的巡夜人,如今卻被停職,晚上沒事乾,心裡空蕩蕩,總得找些事情來做。
他又不喜賭錢,在這個匱乏娛樂多樣性的時代,紙醉金迷的青樓自然成了不二之選。
“……行吧。”
韓荊遲疑了一下,“誰請客?”
回去又有借口去琴清閣聽曲了…不行,我得壓住上翹的嘴角…陳金拍了拍胸脯,大方道:“昨晚沒盡興,都怪兄弟,為了賠罪,當然是我請。”
“謝了。”
等的就是陳金這句話,聶鋒衝他咧嘴一笑。
商議妥當,韓荊這才告辭。
陳金對聶鋒拱了拱手:“聶大哥,你每天都來捧場,真是讓人感動。”
聶鋒笑道:“我這人平日裡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打堆湊熱鬧。”
眾所周知,整個乾元城,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位於西市菜市口的刑場。
“而且,陳大人你……”
話沒說完,就被陳金笑著打斷了:“聶大哥,你太見外了。”
聶鋒愣了一下,旋即釋然一笑:“那我便高攀,叫一聲陳兄弟了。”
“兄弟之間,有什麽高攀低就的。”
言訖,兩人相視大笑。
不知不覺中,相識不過三天的二人,頓時又親近了不少。
“陳兄弟你初掌鎮獄司,但臨場不怯,出刀果決,果然是天生一塊做鎮獄捉刀人的材料!”
每次見面,聶鋒總要在業務方面,給陳金送上一頓彩虹屁。
多虧原主素質過硬啊…我特麽上輩子連雞都沒殺過…陳金面帶微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聶鋒的誇讚。
“想吃這碗飯,得先端穩碗,倘若連碗都端不穩,不小心打爛了,豈不是連飯也吃不成,只能餓死街頭。”
陳金笑道。
“陳兄弟你太謙虛了。”
聶鋒嘿嘿一笑,“就憑陳兄弟昨晚在琴清閣的詩才,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必能名垂青樓,羨煞旁人。”
名垂青史我聽過,但名垂青樓是什麽鬼…陳金心中憋了個槽,強忍沒吐。
結合先前路過琴清閣時的遭遇,或許聶鋒的話,正在慢慢變現。
朝能茶,暮則酒,貧能周,患能濟…無數留連勾欄文人雅士的終極夢想,難道真要照進我的現實裡了麽?
想想還挺雞動。
陳金謙遜道:“我哪有什麽詩才,只是站在了巨人們的肩膀上而已。”
“武者體魄,文人才思。”
聶鋒滿臉歆羨,嘖嘖稱讚,“鎮獄司出了陳兄弟這麽一個大才,想必歷任司正在九泉之下,也能老懷欣慰了。”
“對了,這幾天除我以外,還有四個人,似乎也很捧陳兄弟你的場。”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金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哪四個人?”
“不太清楚。”
聶鋒略微回憶少許,“三男一女,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
陳金目光一沉。
身為鎮獄司的司正,世襲罔替的六品官,在原主的記憶中,從小到大,幾乎從未離開過京畿范圍。
看似置身官場,卻又遊離於外,跟上頭那些大佬沒什麽交集。
更沒有結交江湖中人,八竿子都打不著。
縱然江湖上有人慕名而來,圍觀斬刑,也不太可能連續數日,樂此不疲。
陳金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聶大哥,你可記得,那四人是從何時開始來捧我場的?”
陳金沉聲問道。
“這就有點為難了。”
聶鋒擰著眉,苦思冥想,“加上今天,我見了他們三次……”
“至於具體何時,我便不知道了。”
便在此時。
一旁的楊庚壯突然開口道:“聶提燈說的那四個江湖中人,是不是都戴著鬥笠?那女人的腰間,是不是懸了一柄鑲嵌著拇指大小紅寶石的長劍?”
聞聲,陳金和聶鋒同時一扭頭,望向楊庚壯,眼中均是露出詫異之色。
“庚壯兄,你也看到過那四個人?”
陳金帶著些許驚訝。
“我每次登上刑台,都會習慣性地掃一眼台下的情況。”
楊庚壯答道,“倘若聶提燈說的便是這四人,我應該能想起他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來的, 總共來了幾次。”
言語間,透著一絲自信。
臥槽,庚壯兄,最強大腦啊…你這記性,跟你粗獷的外表嚴重不符…是不是出場設置的時候,加載錯了外形…陳金朝他豎了豎大拇指。
聶鋒撓了撓頭:“好、好像是吧。”
實際上,他也只是匆匆一瞥,沒看得太仔細。
“那就不會錯了。”
楊庚壯頷首,對陳金道,“這四人是在宋江行刑那天,站在人群最外邊,也就是那個方向……”
說著,伸手指了指。
“昨天他們也來了,站在聶提燈的左後方,與聶提燈隔了大概……”
楊庚壯頓了一下,“十七個人。”
“今天他們站在聶提燈的正後方,隔了五個人。”
陳金有些震驚地看著楊庚壯:“連隔了幾個人都能記得?”
“不但如此,我還能記得今天隔著的那五個人的樣貌和衣飾。”
楊庚壯道,“頭一個……”
“打住!”
陳金及時打斷了楊庚壯的吟唱施法,“那五個人我毫無興趣。”
倘若楊庚壯記憶不差,那麽那三男一女,極有可能便是宋江一夥的余孽。
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來刑場,圍觀同伴被砍頭…可他們為何不劫法場呢?
難道是自知不是對手,因此只能來刑場,眼睜睜看著同伴一個個死去,以此作為默哀?
“不管怎樣,這四人都是一顆不定時八個蛋。”
陳金心下思忖,“得找個機會,將此事跟韓大哥私下勾兌勾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