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洪烈臉色一變,眯眼瞧他,冷聲道:“怎麽?他還敢殺本王不成?”
話音剛落,沙通天等人也是撲通跪下,諫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請王爺移駕!”
完顏洪烈心頭怒火中燒,斥道:“怎的,你們一擁而上也不是他的對手嗎?”
彭連虎硬著頭皮道:“那人僅憑一聲怒喝,便可降伏靈智大師,我等功力皆在靈智大師之下,如何……如何……”
完顏洪烈見他一臉為難,不禁怒甩衣袖,轉頭冷哼一聲:“廢物!”
眾人聞言,皆是羞愧低頭,不敢辯駁。
完顏洪烈見此情景,心頭不禁咯噔一下。他知道沙通天等人個個自負,向不服人,自己這般激他們,竟還顯得既畏且怕,莫非這些人並不似自己想的那般,故意推諉不前?
“人魔真有那麽厲害?”
完顏洪烈雖然求賢若渴,但他貴為金國王爺,手中大權在握,麾下兵甲眾多,向來瞧不起這些江湖上的任俠豪士。便是收了彭連虎這些人,也隻當費了些錢財,養了幾個打手而已。
所以從一開始,他便也不怎麽看得起王重,心道自己只要亮明身份,對方必定納頭便拜,就算事有不諧,自己船上那一千甲士,也能叫王重有來無回。
不想匍一見面,王重便廢了自己一名好手,而彭連虎等人臉上畏懼害怕之色,他亦從來沒有見過。
頃刻間,完顏洪烈腦海中便浮現出無數血濺五步的典故,一道冷氣嗖地躥了起來,寒毛亦根根炸起。
“康兒,這人魔與你相處幾日,到底是何想法,你可知道?”完顏洪烈扶著船舷,心情複雜地說道。
完顏康目光閃動,搖頭道:“前輩心思,深如淵海,孩兒亦不能看透……”
完顏洪烈眉頭一皺,盯著他看了半晌,隨後長歎道:“也罷,我們回船上去吧!”
沙通天等人臉上一喜,起身便要去扶完顏洪烈。
“慢著!”
就在眾人抬腳之時,船艙內卻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驚地人心頭一跳,
完顏康臉色大變,忙急行了幾步,衝著船艙方向拱手躬身,道:“前輩,晚輩父王並不知前輩身份,剛才無意冒犯,還請饒恕則個,晚輩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話音剛落,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便見一道青影從艙內飛出,恰如一縷青煙,飄飄然落在幾人身前,仔細看去,竟是個翩翩美少年。
完顏洪烈駭然高叫:“你就是人魔?”剛說完,才知失言,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人魔?”
王重輕笑一聲,一步步朝著完顏洪烈走去。
沙通天等人則步步後退,將完顏洪烈死死護在身後,待到退無可退,方才擦了擦汗,一齊躬身唱喏:“久仰前輩威名,今日得見真容,不勝榮幸之至。”
完顏康見王重面上並無不快之色,心下一松,走上前來,小心翼翼道:“前輩,晚輩給您介紹,這位便是晚輩的父王,金國六王爺。”
“完顏洪烈?”
完顏洪烈聽到對方念到自己的名字,一咬牙,從人群中走出來,微微躬身,凜然道:“在下完顏洪烈,久仰閣下威名!”
王重歪頭看他一眼,忽道:“我問你,這金國皇位傳承,可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
完顏洪烈不明所以,道:“自是如此!”
完顏康卻是一驚,忍不住抬頭瞟了二人一眼,又呐呐低頭不語。
王重又問:“若是金國皇帝一家現在死絕了,你可有機會登上皇位?”
“放肆!”
完顏洪烈一聲大喝,製止了王重的胡言亂語,大手一揮:“給我拿下此人!”
沙通天等人聞言,卻是動也不動。
完顏洪烈臉色一變,又用女真話喊了一句:“拿下此人!”
“是!”
旁邊的女真死士立刻應聲,提刀殺來。
王重冷眼瞧著,眼看鋼刀及身,大手一抬,暗勁蘊於袖中,隨即一拂而下,只聽“砰”地一聲悶響,聲勢竟比千斤石板亦不遑多讓。
當先一人被王重撫過肩膀,才走沒兩步,一身骨頭便塌了一半,口中猛噴黑血,軟綿綿倒在地上。
後面一人嚇了一跳,不禁頓了片刻,眼前景色忽然一變,天旋地轉,最後竟看到自己的腳後跟。想要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恍然醒悟之下,雙眼一黑,意識已然徹底消失。
旁人甚至都沒看清王重如何出手,頃刻間,這些女真精銳之士便死了兩個。其中一個被打碎骨頭,一個被割了腦袋,手段之殘忍,簡直無愧“人魔”之名。
後面幾個女真死士徹底被王重神通嚇住,呆立原地,瑟瑟發抖。
王重卻是雙眼一眯,整個人氣勢猛變,好似化作了山中咆哮的猛虎,身形躍出,揮手就是一撲,這一撲如小孩兒戲,瞬間便把第三人攔腰撲斷。
第四人眼見逃無可逃,一咬牙,趁著王重殺他同伴之際,乾脆揮刀狠狠砍來。
王重面露戾氣,虎爪反手一罩,正扒在那人頭臉之上。
百獸之力,虎力最凶。頭臉又是人身最脆弱之處,這一爪抓實,頭臉都能直接撲爛。
那人隻感覺打在臉上的不是人手,而是一隻真的虎爪,上面生有肉刺,收掌之際,竟把他整個臉皮都給扯了下來。
“啊……!”
那人痛呼一聲,下意識便要捂臉,一觸之下,卻隻摸到骨頭,再見自己滿手鮮血,心頭一梗,竟被活活嚇死。
在場眾人俱被嚇傻,就連完顏洪烈也是目瞪口呆,再不複之前的囂張。
眼見王重滿含殺氣地望來,沙通天幾個撲通一聲,齊齊跪下,真怕王重殺起了性,將他們也一道殺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王重收斂殺氣,緩緩踱到完顏洪烈身前,小聲問了一句。
他身上仍有淡淡的血腥氣縈繞,觸到鼻尖,再見這遍地狼籍,完顏洪烈差點嘔吐出來。
完顏洪烈顫顫巍巍一陣,心緒稍平,這才拱手道:“閣下說笑了,當今太子早定,就算父皇駕崩,也是皇兄繼位,哪……哪裡有我什麽事?”
王重道:“若殺了太子一家呢?”
完顏洪烈心頭一顫,隻道這人好重的殺性,一國之君關乎萬民,豈是能靠殺出來的?
完顏康見完顏洪烈臉色糾結,主動道:“前輩,父王共有五個兄弟,即便殺了太子,依舊輪不到他……”
王重陷入思考,完顏洪烈卻忍不住道:“不知閣下為何會起這等心思?”
王重聞言一笑,道:“我那徒兒穆念慈與你兒子完顏康相愛,作為她的師父,實在沒什麽拿的出手的禮物,思來想去,便打算送她一個皇后之位。我助你登上金國皇位,將來你死了,這位子便留給完顏康,如何?”
完顏洪烈表情一僵,心中大呼荒謬,世上豈有人謀反作亂,乃是因為這種近乎兒戲的理由的?
王重似看出他的想法,道:“完顏洪烈,你想當這個皇帝嗎?”
“我……”
完顏洪烈下意識便要拒絕,可話到嘴邊,卻突然頓住。
那可是皇位啊!
之前不敢想,是因為大義、名分皆不在自己,若王重真能行“專諸”之事,那成就九五自也非一句空談了。
“我自是想的,可我又該如何相信你?”
王重想了想道:“反正我也是要去臨安找皇帝討武當山,不如順道替你殺了蒙古特使,好叫你帶回去邀功爭寵如何?”
“此話當真?”
完顏洪烈聞言大喜,相比起虛無縹緲的皇位,破壞宋蒙結盟才是重中之重,到時候金國才可全力與蒙古決戰。
王重定定點頭:“自是當真!”
……
卻說郭靖由朱聰陪著,一路往終南山疾行。好在有韓寶駒物色的快馬,日夜兼程之下,竟只花了五個日夜,便到了終南山腳下。
“靖兒,等會兒見了各位全真教的道長,一定要學會扮可憐,且多講講你和馬鈺道長、王處一道長的往事,知道嗎?”
兩人在山路上行著,朱聰一路叮囑教誨。
郭靖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靖兒不會扮可憐怎麽辦?”
“不會扮,也要學著扮!”朱聰急得直跺腳:“流幾滴眼淚,說幾句軟話,就像你哄那黃蓉一樣,這還不會嗎?”
郭靖聞言,想到和黃蓉的點點滴滴,臉頰不禁一紅,露出幾分羞澀,心說對方如今在桃花島也不知過的怎麽樣?
朱聰則在一旁提醒道:“丘道長固然和人魔交過手,但也並非生死之仇。可你就不一樣了,學了人家的武功,若讓人魔知曉,必死無疑。所以這一次你必須留在重陽宮,才能博得一線生機。”
“哦……”
郭靖憨憨傻傻地應了一聲,知道二師父是為他好,心中也不禁感動之極
兩人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中間吃了一點乾糧,終於到了重陽宮門口。卻見大門空空,並無一個道童把守,心中頓時生疑。
朱聰眼珠一轉,便要湊近一些,往裡看去,忽聽遠方傳來一聲嬌斥:“你們這些個道士真是好樣的,當年王重陽都不敢惹我,你們居然敢堵我的山門,真欺我古墓派無人嗎?”
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正是馬鈺:“林師叔休怒,只因我那師弟雙手受創,須借貴派‘玉蜂漿’以做調理經絡之用。可貧道來了三回,林師叔都是避而不見,不得已之下,方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