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鑼打鼓,嗩呐弦笛,好不熱鬧。
隨著距離越近,依稀間還能瞧見那是個村子,有行人往來。
“兩位哥兒,天色漸晚,在村子裡歇一夜再走吧。”
道路一頭,這時也有兩個男子和宋季迎面走來。
在村口時,就被一個抽著旱煙的老漢喚住,熱情招呼道。
“老人家,你們這是?”
那兩男子,穿著尋常,言語倒是中氣十足。
在看到村口熱鬧的景象後,自是有幾分好奇。
“什麽,你們也聽說咱村豐收,請來了戲班子慶祝…”
抽煙老漢望著兩人,笑容滿面。
但這回答…顯然讓兩名男子有些窘態。
他們看了看天色,這時確實不早,這裡是城外,顯然不可能有客棧存在的。
繼續往前,也不知還有沒有旁的村落。
故而兩人猶豫少許,最後還是抬步走進了村子。
“老丈…”
宋季踏步上前,也想問問此處是何地界,然而不等他話音落下。
剛送走兩個男子的抽煙老漢,轉身見到他後,更是熱情起來。
“什麽,你也是來看戲的,快快裡面請…晚上吃席…”
那模樣,像極了發財後,回到村裡逢人就要拿出來炫耀幾分的富紳。
宋季見這村子人流往來,雞犬相吠,並沒有什麽異常。
剛進村的兩個男子,正大踏步走向村中。
他沉吟少許後,也跟了上去,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願夜晚趕路。
……
進了村後,宋季才發現這裡確實很熱鬧。
除了他們,還有一些背著行囊包袱的其他外鄉人。
村子中央,搭建了一個半人高的戲台,附近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驟然看見這麽多人在,宋季和兩名男子都是微微一愣。
當當!
而就在這時,陡然一聲鼓響,從戲台後面傳來。
緊接著,便是一陣刺耳瘮人的弦音響起。
只聽這聲音,便感覺一股陰森恐怖油然而生。
宋季眉頭微微一皺,不是慶祝豐收嗎,怎麽選的戲…如此滲人。
領路那抽煙老漢見好戲開場,卻是樂得更開心了。
他露出一嘴黃牙,還跟著搖頭晃腦的哼了起來。
這時,戲台上,一朵綠悠悠的火焰,突然冒起來。
焰火掩映間,一個穿著戲服的女人,就站在了戲台上。
她臉比常人大上一些,慘白如紙,沒有眉毛,隻用朱筆草草勾勒一番。
嘴唇也是青黑色的,鑲嵌在那張慘白的臉上,十分醒目。
隨著‘鏘鏘’的鑼鼓敲打,那女子還開始跳動起來。
她一手執短劍,一手握白紙小幡,不住舞動,摻雜在碧綠的焰火間,詭異無比。
看到如此滲人的一幕,宋季心頭更是疑惑。
他向附近看去,只見身旁站著的一眾村民,卻是看得津津有味,沒有半分懼意。
興許是注意到宋季目光,那抽煙老漢還衝著他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
這時,戲台上,忽地又升起了幾道綠色火焰。
像煙花一般,絢爛奪目,燦燦生輝。
當然,要是顏色能正常一點就更好了。
而就在此刻,那跳舞的女子,也突然來到戲台邊緣,面向眾人。
她拉開戲服,從衣襟中,赫然露出了一張面目古怪的臉。
那臉看起來像個孩童,嘴卻出奇的大,露出一個誇張而詭異的笑。
乍然一看,仿佛是一個怪胎,突然從肚子裡探出了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將附近的村民,嚇了一跳。
但緊接著,就是大片大片的掌聲和叫好聲。
宋季身旁的兩個男子,也被剛才一幕,驚得神色一變。
“這是什麽?”
其中一個年紀稍幼的開口問道。
“應該是‘儺戲’吧,許多地方都會舉行,傳聞其能祭神跳鬼、驅瘟避疫…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應是這村子並不富裕,所以才將熱鬧的戲台子和儺戲合在一起。
既看了熱鬧,又祭祀了神靈,算是一舉兩得,也節省了一筆銀子。”
年長男子解釋道,他旁邊的同伴微微頷首,釋然過來。
……
儺戲沒有表演多久,也不知是不是銀子不夠,大概兩炷香的時間後就結束了。
接下來,便開始了,那抽煙老漢口中的重頭戲…吃席。
不過,這次似乎印證了那年長男子的話。
這村子確實不富裕,他們說的宴席,僅僅只是幾個白面饅頭和一碗稀粥。
最後上來的主菜,也只有幾個肉包。
宋季和兩個男子,還有幾個外鄉人一桌。
他見桌上人多,還有幾個幼童同席,巴巴的望著肉包,便就撿了個饅頭充饑。
旁邊兩名男子也是如此。
宴席過後,因來看戲的人多,村子屋子不夠。
抽煙老漢便萬分歉意的,將他們安排在了村後一間老廟中。
而來到廟裡頭後,宋季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三個人在休息了。
他們似尋常商旅,其中一人,手頭還拿著一個肉包,在閑聊著什麽。
見宋季三人進來後,也沒有相互招呼的意思。
宋季就和那兩個男子,各自找了一個角落休息起來。
不過,聽著那三個商人閑聊, 宋季才明白此村熱鬧,倒不是因著來看戲。
很多人都是趕去參加‘黃風禪會’。
這是淄川城中的黃風禪師,舉辦的,每年一次。
禪會上,還發賜下各種寶藥,能治大病。
因著這寶藥,所以這幾日路過的行人才多了起來。
宋季在一旁休息,聽著幾個商人閑聊。
片刻後,他又拿出一顆‘巨人髓石’丟進口中。
他第一次服用此物時,還不能適應,要浪費掉大半藥力,現在已能慢慢煉化起來。
隨著日日吞石,他的‘太虛生死法’倒是進展頗快,體內真氣充盈許多。
當然,大獄五藏經他也沒有落下。
只是,宋季琢磨許久,覺得此法還是需要借助露珠才行。
不說別的,光是將五髒剖開,點燭…這一點,只怕常人都難以做到。
“希望露珠有用…”
宋季眸光閃動,又注意起了一旁的商人。
聽著幾人天南地北的閑聊,他倒是對此地也慢慢了解起來。
這裡是雍州的淄川。
雍州下轄有三十八城,淄川是最大的七座內城之一。
平遙城和淄川相隔了兩城之地,但排名,卻是整個雍州倒數。
“那旋渦,竟將自己帶到了這裡…”
宋季驚訝,沒想到只是一個旋渦,就漂流了如此遠。
應該沒有這麽簡單才對,宋季記得當時他旋渦中的時間,也不過數息。
看來,此物怕是還有別的來頭。
而在宋季沉吟間,老廟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