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余下 第8章 我不會做琴了

一大一小兩個女子牽手走在去往琴園的路上。

一個身著青衣，一個身著白衣。

明媚還在出神想著明心剛才的話。

蘇師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彈琴了呢。

很多年前，自己來琴園常能聽到蘇師姐的琴聲。

好像也是較為久遠的事情，久遠到記不清蘇師姐常彈的是什麽曲子。

當時隻覺得稀松平常，現如今卻是想聽也聽不到了呢。

明媚神色悲戚，苦笑搖頭。

“許清師兄，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明媚喃喃自語，記起那個同樣很多年沒有用過的稱呼。

......

“師姐，什麽味道，好臭啊！！！“

思緒被打斷，只見明心皺著秀眉，用手緊緊的捂住口鼻。

明媚也聞到了，她們離琴園小院很近。

這味道，似乎是糞便。

臭氣熏人。

明媚皺了皺眉，拿出一張靈符。

護體符，這種靈符在靈力催發之下，可以蕩開一圈波紋，呈球形籠罩在靈符四周。

明媚催發之下，靈符蕩開呈一米多點的一個圈，護在她和明心周圍。

臭氣雖然依稀還能聞到，但比剛才還是好了很多。

二人來到小院門口，才發現臭氣的根源原來是小院的門上，牆上，近乎塗滿了糞便，有鳥獸的，也有人的。

與之前清香四溢的琴園完全不同。

原來是之前在谷內謠言的推波助瀾之下，不少弟子自發前來潑糞。

幾日下來，小院便成了這幅模樣。

“許清師兄你是聞不到嗎?”

明媚心中有些微詞。

明心此刻卻犯了糾結。

自己本來不想見許清的，由明媚師姐去問蘇師姐的墓在哪裡，自己在院外等著就好。

可是現在小院外面臭氣熏天，綿延四方。

護體符離了師姐又毫無作用。

“明心，這大門是走不了了。師姐帶你跳進去吧。”

明心咬了咬牙還是說“好”。

明媚攬過明心的身體，一躍而起，進到了院內。

不知道許清是用了什麽辦法。

小院內卻是乾淨許多，院外的臭氣也沒有飄進來。

明媚和明心在練功房找到了許清。

說是練功房，其實也就是院內的一個較為僻靜小木屋。

許清也是因為近來重拾修煉一事，才常常待在這裡。

明心這是第二次見到許清，許清這次的形象不像上次那般有些許邋遢的感覺。

反而是收拾的更乾淨了，下巴光滑沒有胡茬，頭髮這次也是束的高冠，整理的一絲不苟。

雖說修行者不論年歲，但許清九十四歲，此時卻一副二十多歲的容顏也足以讓人稱奇。

明心對許清的印象更差了，這哪裡像一個剛亡了妻子的人。

明媚只是一個恍惚，好像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許清的時候。

“明媚師妹啊，好久不見，這次來也是有什麽需要做的東西，或是哪裡的洞府需要修繕嗎?”

許清微笑著開口。

明媚收起了情緒，組織了一下語言。

“許長老，蘇師姐的事情還請節哀，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吊唁蘇師姐而來。”

“奧奧，原來如此，我就把她葬在老琴園了，你們上梧桐峰半山腰老琴園，那座新墳就是她的了。”

許清似乎沒有多說的打算。

也沒有對明媚帶著的小女孩有任何興趣，一句詢問也沒有。

“好！”

沒有多余的寒暄，因為明媚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許清實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是喪妻之人，甚至好像死的是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

走出小院。

“師姐你看，我就說吧......”

明心沒有說完，但明媚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明媚心情複雜，也不知從何說起。

她記憶中的許清師兄，不是這樣的。

一路無話，明媚帶著明心往半山腰行去。

老琴園敗落多年，山上這麽些年都沒人去過。

原來應該是道路的地方，如今都長滿了雜草樹木。

凌空而行的本事至少需要修行到三境瑤光境才能學習。

明媚此時不過二境洞明境，之前的騰雲符也是稀罕物，她自己只有一張，已經用掉。

所以此番只能抱著明心，將靈力附在腳底，踏著梧桐樹葉上山。

許清師兄一直還是隱元境吧，不知道他走這段路的時候在想些什麽呢。

明媚心中如此想到。

老琴園的位置，原先的住宅都已種上梧桐樹，只是一片空地中間依稀有六個墳包。

最前面是老琴園園主蘇希峰和其妻子李東香。

後面依次是琴園大弟子苗和，二弟子時茵茵，三弟子白喧。

蘇秀的墳是新的，在蘇希峰和李東香右側微微靠後的位置。

既然來了，明媚索性全部祭拜了一遍，以前也算是相熟的長輩，師兄師姐。

說來也是唏噓，琴園近來短短六十年，人卻死了個七零八落。

如今只剩下兩人。

一個早就沒有消息，不知所蹤，另一個就是許清了。

祭拜吊唁的過程沒什麽可說的。

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

明心在蘇秀墳前時，卻是掏出了一個小麵團來。

就在明媚疑惑不解的時候，明心找來了一些剛落的梧桐花，用那麵團將其包裹在其中。

形狀似餃子，又似包子。

“蘇師姐請我吃的餃子是我吃過最好的餃子了，希望蘇師姐以後在地下也可以吃上明心包的餃子！”

說完後，明心將那團餃子放在蘇秀墳前，再用旁邊的土將其掩埋了起來。

......

下山的路上，明媚想起一事，隨即問明心。

“師妹，你以前會彈琴嗎?”

“會啊！”

明心不解。

“那你以前的琴呢?”

明心許久沒有說話，明媚還以為是山間的罡風吹得明心不舒服了。

低下頭卻看見懷裡的明心眼眶紅潤，泫然欲泣。

“琴......我將琴埋在娘墳前了，那琴是娘做給我的。”

“爹說，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我哭的，可是，可是一想到娘，我就......我就......”

明媚又是一陣心疼，將明心摟的更緊了些，並在心底告訴自己以後不再問明心的往事了。

明心是不願意見許清或是讓許清做琴的。

明媚隻好將明心先送回符園。

即便明心不願意，可是明媚也不願見到諸如外門那等事情再次發生，讓明心能夠盡早修行是她希望看到的。

於是瞞著明心再次返回了琴園。

待明媚說明來意。

許清沉默良久。

苦笑不已。

最終說道:

“我很多年沒做琴了。已經，不會做琴了......”

梧桐谷三十年琴音不再，新琴園半甲子未出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