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長生 第40章 10年 （2）

金袍男子雖不知這個太玄殿的弟子所問此事是何用意，但他還是將此事說了出來。

此事於他無益無害，因此得罪一個太玄殿的劍修並不是一件好事。

林影眉頭微皺看著金袍男子，“不知可否借你紫天閣玉佩一看?”

南溪鎮人口雖說不多，但也足足有千口人。

“紫天閣玉佩乃是結丹修士專屬，我們三人並沒有這般境界。”金袍男子拿出了自己的金牌，猶豫一會丟向林影，“可你不是紫天閣的修士，縱然我這金牌給你，你也無法破開紫天閣設的禁製，看到裡面的內容吧?”

林影接過金牌，沒有回答金袍男子。

金袍男子望著這名太玄殿弟子握著自己的金牌，緩緩閉上眼睛，收斂心神。

金牌右下角的紫天二字忽而泛起微光。

這讓金袍男子一愣。

紫天閣所發放的牌子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牌子，裡面全都蘊含著各種複雜縝密的禁製陣法，防止有人持令牌冒充紫天閣門人。

這太玄殿的家夥竟然連幾息時間都未至，便輕易破了禁製陣法?

不愧是傳聞中兩殿之一的太玄殿，裡面的弟子當真個個是天賦絕倫，悟性超凡的天才。

金袍男子輕歎口氣。

“多謝。”

林影睜開眼睛將手中金牌拋給金袍男子，未等金袍男子再說些什麽，便已經化作一縷劍光遁走。

金袍男子摩挲著金牌，亦是同樣心神內斂。

他發現了一件更加駭人聽聞的事情，金牌內複雜縝密的禁製與陣法沒有一個被強行破壞掉。

“這就是天才嗎?”金袍男子睜開眼苦笑一聲。

藍衣女子的手剛準備松開，又驀然貼緊了飛舟的攻擊法陣，因為在飛舟前又出現了一道人影。

這道人影不是別人，而是一路尾隨而來的尹路南。

尹路南好在下山前沒有對自家這個師弟抱有過多期待，找自家師父討了個飛行法寶。

要不然尹路南可追不上以快著稱的劍修。

“這些太玄殿的弟子有完沒完。”黃袍男子也終於忍不住開口嘟囔一句。

金袍男子倒是很平靜對著尹路南微微拱手，“不知這位道友有何事?”

“我師弟呢?剛才我不是瞧著劍光往這裡而來嗎?”

尹路南站在殘虹靈梭上，他眺望著飛舟，左看右看都沒有發現林影的身影。

金袍男子不卑不亢道:“他應是去了南溪鎮。”

“好家夥，這是不是純心溜他師兄玩呢！我費勁剛追上來，他就折返回去了。”

尹路南面容慍怒，雙腳輕踩殘虹靈梭，也往南溪鎮的方向飛去。

金袍男子看著尹路南離去的背影，他並沒有啟動飛舟，而是原地候立了片刻。

“沒人了，凌嬋松手吧。”

金袍男子見雲層之中再無人橫攔飛舟後，終於啟動了飛舟往南慢慢飛去。

藍衣女子松開啟動攻擊法陣的手，抬頭看著金袍男子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

“去飛瀛郡吧，那裡最近鬧水災妖禍挺多的，想必任務也不少。”黃袍男子攥緊金牌道，“就差一個任務我就能進紫天仙府了！”

“以你現在的境界修為進紫天仙府也只能在外府選法寶丹藥，不急這一刻。”金袍男子淡淡說道。

“周哲，現在這年頭有法寶防身，有丹藥增長修為，總比沒有好啊！你瞧瞧那守魔宗，雖說比不上兩殿五宗，但也算得上赫赫有名的宗門。

可一夜之間突然被百鬼蠶食，宗門上下長老弟子都成了鬼傀。我不想哪天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沒逃命的手段。”

黃袍男子想到守魔宗的事情不由得打了寒顫。

若不是有個守魔宗的弟子幸運逃了出來，恐怕沒有一個人知道守魔宗的遭遇。

“守魔宗看管的就是百鬼牢，守的就是鬼域，會出現這種事情並不意外。”周哲淡淡瞥了一眼害怕的黃袍男子，“連那半步渡劫境界的守魔宗宗主都沒逃出來，你進紫天仙府拿個法寶，吃個丹藥，碰見這種事就能躲開了?”

黃袍男子聽到周哲這樣說，也重重歎了口氣，“那你瞧瞧剛才發生的事情，別人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我們都只能憋著，不就仗著有厲害的法寶嗎?”

“他們不用這些法寶，我們未必也能打得過。”周哲淡淡說道。

“未必……不過……唉。”

周哲這句話一下子把黃袍男子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結結巴巴說了一些無用的廢話，最後還是哀歎一聲。

他清楚周哲說得沒錯。

“守魔宗鎮守百鬼牢幾百年都沒出過問題，怎麽會突然出事呢?”凌嬋奇怪的問道。

金袍男子低眸望著飛舟下的雲層，“誰知道呢?”

飛舟消失在天隴郡的地界。

而林影已經乘著南玄劍落在了南溪鎮的李府門口。

李府的牌匾已經染上了些許灰塵，白牆也有牆皮剝落的痕跡與雜亂的腳印。

兩盞燈籠依舊掛在門口，只是燈籠有些破舊。

林影收起南玄劍，走上前叩響了大門。

半響。

才有腳步聲從李府裡面傳來，接著大門被人拉開。

“你是?”

開門的消瘦男人皺眉望著站在門前的黑衣男子。

這黑衣男子眉眼修長，眼眸裡泛著點點熒光，看起來就顯得頗為不俗。

“紫天閣修士。”林影沉聲說道。

消瘦男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連忙邀請林影進入府邸，“不知高人何時打算去北陽山除邪呢?最近北陽山妖邪之事鬧得整個南溪鎮人心惶惶，附近村鎮已經沒有樵夫和藥師敢上山了。”

“已經解決了。”

林影跟著消瘦男人走進李府，李府的一切林影都很陌生，當初他也就跪在李府大門外，並沒有機會進入到李府裡。

引路的消瘦男人聽到林影這句話一愣，隨即感慨道:“高人不愧是高人，您現在過來是拿酬金的吧?”

“不是，我想見一見你家老爺。”林影搖搖頭平靜說道。

“那待我去與老爺說一聲。”

消瘦男人帶著林影來到李府的正廳，給林影倒了杯熱茶，便徑直往後院走去。

林影坐在椅子上並未飲茶，而是閉目養神。

片刻。

林影聽到了一陣動靜，睜開眼望著門口。

李老爺在消瘦男人的攙扶下慢慢走進了正廳，他的頭髮花白，眼睛也不如往日那般明亮，肚子倒還是很大。

林影默默注視著李老爺。

待到李老爺坐在正廳上首位置時，林影才開口問道:“李老爺，不知你是否清楚北陽山的妖邪來歷?”

“高人，我哪知道北陽山妖邪的來歷。

鎮上近些日子上山的樵夫和藥師死得淒慘，再加上時不時有飛禽走獸的屍體在山林出現，我才不得不邀請高人前來。”

李老爺苦笑搖頭，聲音沙啞說道。

林影看著苦笑搖頭的李老爺，他看得出來李老爺的神情不像是說謊，於是便打算起身離去。

“高人，您不要酬金了嗎?”李老爺望著站起身就打算離開的林影吃驚問道。

林影回眸看了一眼李老爺。

李老爺身上仍是穿著絲綢質地的錦袍，不過錦袍上已經有了縫補的痕跡。

“俗銀與我無用。”

林影腳下忽現南玄劍，載著林影消失在李老爺的視線之中。

消瘦男人看著林影的瀟灑離去，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羨慕之色，隨即望著李老爺道:“老爺，這下可省了一筆大開銷。”

李老爺抬頭望著瀟灑離去的林影，眼眸中流露出些許迷惘，“我怎麽覺得他有些眼熟?”

林影這次沒有離開太遠。

他落在南溪鎮鎮北的一處小巷屋頂。

“李府的事情是你做的?”

林影側頭看著翹著腳尖坐在屋頂邊緣的白衣少女問道。

白衣少女回眸望著林影，一雙勾人心魄的狐狸眼流露出淺淺笑意，“當然是我做的，怎麽你打算為民除害?除掉我這個狐妖?”

林影聽著白衣少女的坦然承認，安靜的坐在屋頂，望著對面空蕩蕩的房舍。

小巷並不寂靜無聲。

兩側房屋裡時不時會傳來走動聲音與小孩嬉鬧的叫聲，遠處也會傳來一聲清亮的吆喝聲。

“你怎麽不問問他們去哪了?是被我殺了，還是吃了?”白衣少女仰頭望著天空。

天空上漂浮著一道人影。

林影手指輕抬，南玄劍頃刻間懸停在尹路南的面前，這讓尹路南不禁皺眉，內心稍感不妙。

跟妖精走得太近不是好事。

“林影，你難不成看不出她是隻狐妖?”尹路南低聲提醒道。

林影抬起頭，他的眼睛平靜望著站在殘虹靈梭上的尹路南，“師兄，你不必擔心我。”

尹路南看著懸停在自己面前的南玄劍。

南玄劍透露著冷冽劍意。

“師弟，莫忘了你是太玄殿弟子，你關乎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太玄殿。”

尹路南松開手訣，殘虹靈梭化作一縷虹光消失在天際。

“你可能會殺人，也會吃人。但你不會殺了他們或是吃了他們。”林影心念微動，南玄劍回到他的身邊，“因為這樣會讓他不開心的。”

白衣少女歪著腦袋，晃蕩著纖細的小腳，“他都死了，開不開心重要嗎?”

“他沒有死。”林影很平靜。

白衣少女回頭望著林影，“你是見過那條赤龍的本領，你覺得他可以在赤龍手裡活下來?”

“不是我覺得，是他可以。”林影平靜看著白衣少女的狐狸眼，“不是他可以在赤龍手裡活下來，而是赤龍能不能在他的手裡活下來。”

“那條赤龍可是四靈之一，況且你是不是忘了他受傷過。”白衣少女嗤笑一聲，“如今你也踏入了修煉的道路，也清楚連自己法術都難以維持的傷勢有多重吧?”

林影搖搖頭認真看著嗤笑的白衣少女，“正因為我踏上了修煉的道路，才知曉他究竟有多麽強大。”

白衣少女嗤笑笑意漸漸散去，她看著對面空蕩的房屋，“無論你與我說什麽，都改變不了他消失了十年的事實。”

“他或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林影說道。

白衣少女伸手出嫩如凝脂的小手托著圓潤的下巴，略有生氣道:“那他總得跟我們說一下吧?他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早知道會這樣，我還不如留在北陽山。”

“你留在北陽山，真的就會成為一個妖魔。”林影看著生氣的白衣少女說道，“最後的結局只會是被人抓走馴化成靈寵，或是被人斬殺殆盡。”

白衣少女回頭怒氣衝衝望著林影，“你這家夥嘴巴就不能甜一點嗎?”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白衣少女看著語氣平靜，臉上神情沒有多余波動的林影，“你越來越像他了。 ”

“江大哥還有消息嗎?”林影沉默了一會問道。

“自從那天我醒來後就不見了那臭道士的身影，那兩個精魅倒是在院裡待了些時日，過後也消失不見了。

中途那個寧院使騎著飛猊回來過，後面也不知與阮姐姐說了些什麽，便也離開了。

接著阮姐姐把我帶著去水陵城找你們，剩下的事情你不就都清楚了嗎?”

白衣少女皺著眉頭說道。

林影眼眸低垂，回到他身邊的南玄劍輕輕晃蕩，透露出林影並不平靜的內心。

“你身上的血狼咒現在對你還有什麽影響?”白衣少女回頭看著坐得筆直的林影問道。

“偶爾會在我破境的時候騷擾我一下，其余之外沒有影響。”

林影輕輕握緊拳頭。

他手背上浮現的青筋蒙上一層淺淺的血紅紋路。

林影並沒有隱瞞他身上有血狼咒這一事實，可無論是神玄院的人亦或是太玄殿的長老都說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血咒。

簡單。

但他們卻無法將這血狼咒從自己的身上抹除。

林影也曾在滄海裡尋找前輩蹤跡的途中登上過姑炎島，姑炎島如那位客棧老板娘所說一片荒蕪，只有礁石與密密麻麻的藤壺。

“那挺好。”白衣少女伸了個懶腰，“我先回去修煉了。”

林影看著白衣少女的背影問道:“你現在什麽境界?”

“境界?我可沒啥境界，我的妖丹現在都沒有結成呢。”白衣少女神情沮喪，“阮姐姐說我結成妖丹至少要百年的修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