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長生 第44章 見妖

林影回眸看著尹路南。

“既然它們不出來，那我們就上山吧。”尹路南輕笑道。

尹路南兩指並攏，對著地面上殘存的灰燼輕輕隔空一點，那殘余的灰燼紛紛飛舞，匯聚成一縷淡淡的黑線，往浮石山飄遊而去。

“這是什麽法術?”江熙頗為好奇的問道。

尹路南瞥了一眼好奇的江熙，“這不過是普通的追蹤術而已，你難不成真不是懸壺齋的門人?連這種基礎的術法都需好奇詢問?”

“我真不是懸壺齋的門人，追蹤術我倒是清楚，只是沒想到你可以用這點灰燼都能追蹤。”江熙搖頭苦笑道。

尹路南側頭平靜看著江熙片刻，“肉身雖毀，魂魄猶在，便可追蹤。但你不是懸壺齋的門人，是如何學得這凌虛心法的?”

“前輩傳授給我的。”江熙坦然道。

尹路南眉頭微皺，“既是如此，那你便還是懸壺齋的門人。你口中的那位前輩必定是懸壺齋位高權重之人，才能輕易將這懸壺齋的嫡傳心法傳授於你。”

江熙搖搖頭，“前輩或許是懸壺齋位高權重之人，但我......並不是前輩所收的弟子。”

尹路南見江熙這般樣子，也猜得出來其中想必有什麽他所不知道的隱情，故而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而是走向浮石山。

那縷黑線穿過霧氣濃鬱的石澗石林，最後在浮石洞前停下。

“這是什麽?”浮石洞洞前的門左小妖瞧著灰燼形成似如細蛇的黑線問道。

門右小妖也側頭望向這縷黑線。

這縷黑線並沒有理會這兩隻小妖，而是順著石門的縫隙硬生生鑽了進去，隨後便不見蹤跡。

“我們要去跟老爺們匯報一下嗎?”門左小妖心中一驚，慌忙看著門右小妖問道。

門右小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清脆的人聲。

“浮石山也全是石頭，不見一點綠意，真是奇怪。你不是說這裡有陣法將靈氣吸納此山了嗎?怎麽也不見青草綠樹。”江熙跟在尹路南的身後望著光禿禿的浮石山問道。

這座浮石山山麓沒有花草樹木，石澗也沒有河流溪水，除了彌而不散的妖霧外，什麽都沒有。

“這裡乃是老爺們的居所，你們這些無毛的家夥趕緊滾開！”

江熙正向尹路南詢問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凶戾的叫聲，這讓江熙抬頭看見了浮石洞洞口左邊拿著石矛叫喊的小妖。

“浮石洞，這麽快就到了嗎?”江熙沒有理會這頭小妖的叫喊，他仰頭望著洞口上段的三個大字，這三個大字字體龍飛鳳舞渾厚圓潤，不像是一般小妖能鐫刻而成的。

門左小妖瞧著上山這幾人對它毫不敬畏，舉著手上的石矛就朝著走在最前面的尹路南刺了過來。

林影平靜上前，一劍便將這鋒利的石矛砍斷。

但門左小妖不僅不害怕，反而更加生氣的呲牙咧嘴朝著林影張牙舞爪而來，途中更是開口叫喊道:“你們難道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嗎！”

林影眉頭輕皺。

他手中南玄劍微微舉起，劍尖原是對準這隻小妖的胸口，忽而稍微偏移了幾分。

“我們已經到了妖怪的老巢，這種小妖也就不必留活口探查情報了，直接殺了吧。”尹路南淡淡開口說道。

林影偏移幾分的南玄劍又回到原位，小妖堅硬的黝青皮膚如同一張淺淺的薄紙，被林影輕而易舉的刺穿。

“你們怎麽敢傷我！”這隻小妖臨死前仍在憤怒的叫喊著。

“學會了點人話，卻沒學會人的審時度勢，妖就是妖。”尹路南看了一眼被林影刺穿胸口的小妖，這隻小妖可沒有那半妖男人堅韌的生命力，不消一會已經奄奄一息。

尹路南抬頭看著門右小妖微微一笑道，“不過你應該學會了吧?”

門右小妖呼吸一凝。

它立即轉身雙手搭在石門的左右側。

林影抽出南玄劍，門左小妖也因為這一劍而一命呼嗚。林影持劍就要上前，被尹路南伸手攔住。

尹路南的聲音不大不小，能清晰的傳入那正在打算開門的門右小妖耳中，“有不怕死的妖怪，也有怕死的妖怪，我猜這隻妖怪應該怕死。”

門右小妖沒有任何猶豫，這座本需要兩隻小妖力量才能打開的石門，被它鼓足力氣一口氣打開。

“幾位裡面請。”小妖轉頭望著尹路南等人，輕聲細語低頭的模樣就像是青樓的龜公一樣。

“師弟能不動手我們就不動手，殺孽過重會有引來心魔業障。”尹路南側頭望著林影提醒道，“我知你從未遇過瓶頸，但你也要知道一件事。太玄殿劍雲峰渡劫成功率為太玄殿九峰弟子最低。”

江熙一聽尹路南此言，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麽剛才還叫林影殺妖?”

“既有心魔業障，也有功德無量。殺可殺，不應濫殺。”尹路南瞥了眼江熙，“你確實不像個修士，一路上的問題挺多的。”

江熙被尹路南噎得有些說不出來話。

尹路南只是隨口一說，並不關心江熙是什麽狀態，他抬眸望著已經打開的石門，“我們該進去了，要不然讓裡面的'老爺'等太久可不好。”

尹路南慢悠悠率先走進浮石洞。

沒等尹路南他們在浮石洞內走多久，便有一道幽綠色的光芒照在他們的頭頂。

這讓江熙的神色有些緊張，尹路南神情一如既往的放松抬頭望著懸浮在半空中的老妖，“是你替我們領路呢?還是我們隨意選一個分叉路口進去呢?”

老妖沒有說話，它的獨眼盯著尹路南等人，幽綠色的光芒時而熾烈，時而黯淡。

尹路南手指輕抬，那縷黑線沒有任何回饋。

“看來你們已經把我的法術消除了，”尹路南遺憾搖搖頭，抬眸望著老妖，“猜起路口來有些麻煩，你替我們領路吧。”

老妖看著尹路南，聲音嘶啞道:“幾位老爺都沒有邀請你們，我無法引路。”

尹路南輕輕一笑，他緩緩俯身，右手五指輕觸地面，老妖頭頂的岩壁上驀然漲出五根石柱，猶如人的五指一樣將老妖擒住。

這立即讓老妖慌亂喊道:“你這是幹什麽?！”

尹路南輕輕搓動著自己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兩根石柱也隨之慢慢摩挲著老妖的燈芯獨眼。

當然石柱顯得就沒有那麽溫和。

老妖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獨眼被石柱摩挲著越來越黯淡，也越來越小，可老妖依舊沉默不語，獨眼盯著尹路南。

“你唯一的作用就是領路，既然無法領路，你又有什麽用呢?”尹路南大拇指和食指同時向中間一捏。

老妖的燈芯獨眼瞬間被掐滅，當尹路南松開手的時候，才有微弱的幽綠色光芒閃爍。

老妖慌亂的目光已經變得驚恐起來，它的燈盞身子劇烈晃動，想要從石柱裡掙脫出來。

“是不是感覺到奇怪，自己的妖術蠱惑怎麽對我不起作用?”尹路南望著想逃跑的老妖搖搖頭，“是因為你太弱了，完全影響不了我的道心。”

老妖望著尹路南再次要捏緊的手指，嘶啞的聲音幾乎都要破音，“我帶路！”

尹路南左手一晃，一張黃紙符籙出現在他的手心。

尹路南輕輕一甩，這張黃紙符籙便貼在老妖的燈芯上。老妖看不見黃紙符籙上寫著什麽，它隻瞧見這張符籙背部有著繁瑣的朱砂紋路，這讓老妖心如死灰。

尹路南這才慢慢松開右手五指，擒住老妖五根石柱也變成一堆碎石散落在地面。

老妖不敢亂動。

尹路南望著乖巧的老妖輕輕一笑，他也不解釋自己給老妖貼了什麽符籙，“帶路吧。”

老妖乖巧領路。

江熙瞧著老妖的眼神倒是有些複雜。

因為他看得清楚老妖面前貼著的黃紙符籙不是什麽正經符籙，而是用朱砂在符籙上正兒八經寫了二字。

傻子。

“人生在世除了修煉，還有開心。”尹路南瞥了一眼旁邊神情複雜，欲言又止的江熙淡淡說道。

老妖有了貼在燈芯上的符籙不敢使壞，老老實實將尹路南等人帶到了之前半妖男子所走的幽深分叉路口。

尹路南的目光輕側，在老妖幽綠色的光芒下他能看到這條幽深的道路兩側布滿青苔。

有綠意。

這是尹路南第一次見到綠色。

青苔附近的石縫裡有液體流淌，這液體雖說並不清澈，但尹路南能看得清楚這些渾濁粘稠液體有一部分是水。

尹路南目光收回。

他仰頭望著幽深道路盡頭逸散出洞口的紫光，這裡的事情恐怕比他猜想還要複雜點。

引路的老妖剛剛飄進洞口，二話沒說就飄來到空冥蝙蝠的石座下，嘶啞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哭腔道:“三老爺，都是他們逼著小的引路，小的實在沒有辦法。”

尹路南望著告狀的老妖眉頭一挑微笑道:“喂，你是不是忘了身上還貼著一張符籙?”

老妖身子一陣害怕，劇烈搖晃，想要把符籙都抖下來。

一陣紫火燃燒，老妖身上的符籙徐徐燃盡。

“莫驚，不過是些小玩意。”空冥蝙蝠聲音低沉，黑色的蝙蝠眼盯著尹路南和林影，它能感覺到這兩人對它的威脅最大。

一縷縷黑色的絲線猶如蜘蛛網驀然遍布在尹路南等人四周。

尹路南微微一笑，“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當有第一縷黑色絲線浮現的時候，尹路南的身上已經縈繞起了清光，將林影幾人護在其中。

江熙面色凝重的望著這頭坐在石座上的巨型蝙蝠，它的身上除了有濃鬱的妖氣還有令人作嘔的血氣。

四周的洞壁到處都懸掛著諸多小蝙蝠，以及.......被黑色絲線捆綁著如同粽子一樣的活人。

林影的目光一直盯著石座上的巨型蝙蝠，他肩頭的白狐皺了皺鼻子。

“你讓那隻半妖試探我們，得出來的就是這個結果嗎?”尹路南望著沒有回答自己的空冥蝙蝠笑問道，“這可是讓人覺得遺憾呢。”

空冥蝙蝠輕輕抬起它的翼手，聲音微冷，“因為我覺得對付你們，不需要別的手段。”

空冥蝙蝠翼手泛起一圈紫色紋路，紫色紋路散發出猛烈的紫光，這些紫光猶如濃霧一樣將尹路南等人籠罩。

尹路南眼眸微眯，側開身子躲開江熙的襲擊，“你還是有些聰明的，知道我這屏障防禦不了幻術。”

江熙的雙眸不知何時蒙上了淡淡紫霧。

林影的眼白處也浮現了縷縷紫色的絲線，這些紫色絲線向著林影瞳孔處蔓延，林影握南玄劍的手掌時松時緊。

“但我們這裡還個對幻術免疫的家夥。”尹路南側眸望著站在林影肩頭的白狐。

白狐狐眸閃動。

淡淡的白霧籠罩在江熙和林影的身上，使得江熙眼眸蒙上的淡淡紫霧消散，林影眼白處浮現的紫色絲線迅速退散。

尹路南望著空冥蝙蝠，身下忽然有瑞靄蔓延， “不過你三番四次的挑釁我，屬實讓我覺得不太開心。”

“道長勿惱。”空冥蝙蝠望著身下瑞靄四起的尹路南，它本能嗅到了一絲危險，連忙低沉開口說道。

尹路南睜開眼睛平靜仰望著空冥蝙蝠，“如何不惱?”

尹路南雖是仰望姿態，但在空冥蝙蝠的眼裡仿佛是俯瞰模樣，這讓空冥蝙蝠心中微怒，可那剛才本能嗅到的危險，又讓空冥蝙蝠壓住自己這心頭的怒氣。

“石隕坪本就是我們浮石山的地盤，是你們私闖我們的據地，殺死我的妖仆，並不是我們的過失。”空冥蝙蝠化作身高九尺的黑袍紫紋男子說道。

尹路南微微一笑，這微笑更像是冷笑，“有趣，我第一次聽聞妖怪在大瑾也有自己的地盤。是大瑾皇帝劃分給你的?還是其他宗門劃分給你的?”

空冥蝙蝠怒氣稍有些壓不住，“你們人能有地盤，為何我們妖不能有?！”

空冥蝙蝠抬起手來，紫光氤氳。

那倒掛在洞壁上的眾多蝙蝠不知何時已經如同一團烏雲一樣籠罩在尹路南和林影的頭頂。

而那一縷縷神出沒鬼的黑色絲線已經將他們身後的洞口封鎖得死死的。

黑色絲線時不時還有深紅的血色光芒一閃而過。

尹路南臉上的笑意收斂，他主動走出清光屏障外，他身上的太玄殿服飾綻放清光。

清光如刃使得那些倒掛在洞壁上的所有蝙蝠開始驚慌亂竄，黑色絲線封鎖的洞口反而成了這些蝙蝠的限制。

“這裡是大瑾，是人的居所，與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