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光亮讓他稍微有些不太習慣,他左手把紫虛劍收入劍鞘,被腐蝕的右手手臂正在緩緩蠕動複生。
顧雲玄的左手手指並攏立於胸前念咒,念了個淨身咒。
顧雲玄身上的粘液散去,他將右手攥得緊緊赤紅紅紋的妖丹丟給辰未,“給你一個好東西。”
辰未接過這枚妖丹語氣有些可惜道,“妖丹等階不錯,就是裂痕太多,損失了品質。”
陳慕生眼眸深邃望了顧雲玄一眼,隨即掃了一下顧雲玄手上那柄入鞘的紫虛劍。
紫虛劍上的多了一道赤色火紋。
火南嶺雲羅洞,雲羅府內。
正在雲羅府內學著人族方式悠哉悠哉喝茶的鶴丞相,抬眸漫不經心掃了一眼懸掛在府內牆壁上的妖魂燈。
這漫不經心的一掃頓時讓鶴丞相手上一顫,手中精致茶杯順勢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茶水濺滿地。
幾百年以來,一向出戰無往而不利的公將軍的妖魂燈居然熄滅了,這也就意味著公將軍已經死了!
現在鶴丞相哪還有心思悠哉喝茶,它開始有些慌不擇亂的跑進雲羅內府,想要把在內府內修煉的大王喚醒。
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內府的府門並不是石門,而是一座玉門。
但還未等鶴丞相跑到玉門時,玉門已經輕飄飄被打開,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出現在鶴丞相的視線中,也讓這位鶴丞相連忙俯身臥伏在地。
“恭迎大王!”鶴丞相有些心慌的喊道。
這道偉岸高大的身影身後走出三人。
三人其中,有一相貌嫵媚,身材婀娜的女子背上插著三杆紅幡,長長的睫毛輕顫望著臥伏在地的鶴丞相譏諷輕笑問道:“鶴丞相你這麽慌慌忙忙跑過來幹什麽呢?”
嫵媚女子抬眸掃了一眼外府牆壁上熄滅的妖魂燈佯裝驚訝道:“原來是公將軍死了呀!”
“本王跟你交代過,凡有你處理不了的事情可以叫醒本王。”
這高大偉岸的身影走出玉門,他身後被壓製的熱浪隨之湧現而出,整個雲羅府外府更是瞬間被濃鬱火靈之氣淹沒。
鶴丞相不敢抬頭望著面前大王,低聲解釋說道:“我以為這只是一個小事,更怕擾了大王進階的關鍵時刻。”
“不是怕擾了大王,是舍不得大王給你的權利吧?”嫵媚女子扭動著纖細的腰肢走到這臥伏在地的鶴丞相面前,“你在我們面前發號施令的時候可沒見得這麽卑微。”
嫵媚女子慢慢抬起細嫩泛紅的腳尖,赤足的腳底沒有任何憐惜踩在鶴丞相的腦袋上。
砰。
這一腳直接將鶴丞相的腦袋按倒在地,砸出了龜裂的痕跡。鶴丞相被砸的頭破血流,卻依舊不敢有半點反抗的跡象。
“赤女,夠了。”嫵媚女子回眸望著說話的大王,腳尖這才輕輕抬起,抬起之時又再踹了一腳鶴丞相的腦袋,這才走到雲羅府大王的身側。
這雲羅府大王身上的服飾打扮並不奢華昂貴,他僅僅穿著一件火紅色道衣,腰間束有簡易麻繩,腳著一雙草履。
看起來不像是這雲羅府的大王,而更像是一名普通的道士。
“火琉鏡何在?”雲羅府大王低眸看著臥伏在地的鶴丞相問道。
鶴丞相這才敢微微抬頭,從自己的胸口一掏,拿出一面紅龍紋的琉璃鏡,雙手恭恭敬敬的呈上。
赤女看著將火琉鏡拿出來的鶴丞相,冷笑一聲走上前將這火琉鏡拿起來,然後把這火琉鏡遞給大王。
這雲羅府的大王拿起這火琉鏡,伸手輕輕擦拭火琉鏡鏡面,鏡面泛起一陣火光,火光流動之中,顧雲玄等人的身影浮現在鏡子內。
“是他們殺了公將軍?”大王低眸看著火琉鏡內的景象問道。
鶴丞相連忙應道:“正是他們殺的公將軍。”
“大王若是不嫌棄,赤女願意出戰”嫵媚女子嬌聲說道。
鶴丞相看著這嫵媚女子不服氣喊道:“赤女,我原先用雲羅令喊你之時,你不是說你身體有恙,無法出戰嗎?怎麽大王一出來,你就可以出戰?!”
雲羅府大王側眸看著身旁的赤女,眼神微冷說道:“本王閉關清修前說過,見本王的雲羅令如見本王,怎敢不遵守?”
赤女感受到大王微冷的目光,連忙跪地低頭說道:“我原以為公將軍足以解決那幾個賊人。”
“若再有下次,你就當仙鼎的爐火吧。”雲羅府大王冷冷說道。
赤女聽到這句話打了個冷顫,仿佛聽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一樣,連忙對著面前的大王喊道:“大王,我這就去把那幾個賊人解決掉!”
她都未等這雲羅府大王開口,便急匆匆離開了雲羅洞。
鶴丞相臥伏在地拱火說道:“赤女她又沒有聽大王您的命令,她又擅自離開了,真是妖性難馴。”
雲羅府大王沒有理會這鶴丞相的拱火,他將手上的火琉鏡向上一拋。
火琉鏡瞬間將彌漫在雲羅府的火靈之氣吸納,一頭栩栩如生的火龍從火琉鏡內遊離而出,張口噴出一縷縷紅霧。
彌漫的紅霧猶如清澈的水面倒映出陳慕生,顧雲玄等人的蹤跡,而另一側小紅霧還泛起一圈小漣漪。
漣漪之內倒映的是正從雲羅洞騰紅雲而去的赤女。
“讓赤女再去試試這幾人究竟有什麽本事,竟然能殺掉那陪本王六百年,躲過雷劫的公將軍。”雲羅府大王仰頭望著頭頂的景象冷然說道。
雲羅府大王身後的紅衣男人說道:“公將軍外出戰鬥時,鶴丞相想必已經用火琉鏡看得真切,大王可以讓鶴丞相形容一下這幾人的本事。”
“這……惡將軍,我又沒有您幾位將軍的實力,哪能瞧得出來他們的本事呢?”鶴丞相臉色有些難看勉強笑說道。
它哪有閑工夫看公將軍與那幾個賊人戰鬥,更何況它也沒想到竟然鶴丞相也難以奈何那幾個賊人,不僅沒跑到,反而自己還交代了在那裡。
紅衣男子另一邊的火蟒長衫男人輕笑道:“鶴丞相實力再不濟,也修行了個二百年,進入仙鼎滾了三圈,哪怕是個廢物也足夠能看清戰鬥吧?”
“這頭鶴精什麽秉性本王自然清楚。”雲羅府大王望著紅衣男子和火蟒長衫男人冷然說道,“本王也知道清修時讓他當家,你們心有不滿。可你們幾個除了實力之外,處理事務起來哪個比得過他?難不成真讓你們把前來造訪雲羅洞的人全吃掉!”
紅衣男子和火蟒長衫男人不語。
“在這幾個人沒解決掉之前,我不希望再聽見這樣的聲音。”雲羅府大王目光收回仰頭望著頭頂的景象,他眼眸閃過一絲凝重看著走在最後面的陳慕生與離靈。
陽焦山脈深處雖有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但雲羅嶺彌漫的紅霧和氣息也極為顯眼,辰未幾人也能在這蜿蜒山脈裡輕易尋到方向,往火南嶺的方向走去。
茂密的樹林中,顧雲玄左手搭住紫虛劍劍柄。
呼。
陳慕生幾人兩側的密林灌木叢驟然燒起了熊熊烈火,滾燙的火焰與嗆鼻的濃煙形成一道火圈將陳慕生幾人包圍。
辰未伸手探入自己青袍衣袖內,大量的符籙被他洋洋灑灑拋向半空中。
符籙流光閃爍。
冰冷的雪花,清涼的雨水,以及厚實的夯土從半空中紛紛墜落而下,這一圈因為草木燒起的熊熊烈火不一會兒就慢慢被撲滅。
但半空中不知何時燒起了洶湧大火,一縷縷火苗猶如雨水一樣朝著辰未等人鋪天蓋地墜落下來。
火雨落地。
熾熱的火焰燃燒著這座密林,滾滾黑煙向著空中升騰,密林和彌漫著紅霧的天空成了這火焰的天地。
火舌四處飛舞,像是這火焰的爪牙,將所到之處都化作烈焰。
方圓五十裡的密林已經成了一座火林。
赤女曼妙的身姿在扭曲的焰光中緩緩浮現,她的左右手各拿著一支紅幡,隨著她手臂輕搖,紅幡也隨之輕舞。
洶湧熾熱的火焰漸漸消退。
一棵棵燒焦的樹木無力耷拉著,它們的焦黑的樹枝輕輕搖曳,最後斷裂落在地上。
嘎吱。
赤女的裸足踩在這焦黑的樹枝上,連一絲勁都未用出,樹枝便已經化作一堆黑色的齏粉。
隨風飄遠,不留痕跡。
赤女望著這片焦林裡的殘骸,有沒來得及逃走的野獸屍骨,也有天空中被滾滾黑煙嗆住呼吸掉下來的禽鳥屍體。
但沒有她想看見的……人屍。
“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抵抗。”辰未的聲音在赤女的身後響起,赤女回頭盯著這個不知不覺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青袍男子。
這青袍男子看起來人畜無害。
赤女忽略青袍男子的話語,她左手紅幡一抖,青袍男子身上頓時環繞一圈火焰,火焰驀然收攏。
砰。
一塊焦木落地。
“看來你也要掙扎一番了。”辰未輕甩袖口將廢棄的替身符丟掉,抬眸望著這個穿著煙紅梅花紗衣的嫵媚女子。
這女子身材妖嬈婀娜,赤手裸足,秀眉鳳目,瓊鼻櫻唇,雖說她膚色泛紅,但仍然難以掩蓋她精致的容貌和那嫵媚動人的氣質。
赤女沒有跟辰未廢話,她抬眸看著辰未出現在焦樹的黑枝上,右手紅幡一抖,焦樹樹心驀然漲起洶湧烈火,如爐火一樣將辰未烹煮。
“三個紅幡,一個紅幡空中火,一個紅幡木中火,難不成你最後背上的紅幡是石中火?”辰未再次出現在赤女的身後,他盯著著赤女左右手和背上的紅幡喃喃道。
他的腳下又多了一張廢棄的替身符。
赤女盯著這神出鬼沒的辰未,兩手紅幡交叉舞動,辰未的四面八方乃至地面都湧現火焰,將辰未圍籠。
這火焰不僅使得辰未周圍靈氣瞬間被一抽而空,更讓辰未捏在手心的替身符上的符文流光停滯。
無法脫身。
但讓赤女瞳孔微縮的是,當火焰散去之後,辰未依舊安然無恙。
“不是三昧真火。”
辰未的手腕處有一枚湛藍色的手鐲極為顯眼,湛藍色的手鐲上反射的流光猶如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環繞在手鐲。
辰未注意到赤女盯著自己的手腕,“這是水虛古鐲。”
赤女望著面前神態輕松的青袍男子,她抬手將自己背後的紅幡取下。
呼。
呼呼。
呼呼呼。
赤女將三幡齊齊舞動,洶湧火焰自四面八方奔湧而出,形成了一個巨型火焰囚籠。
赤女雙手一松。
這三面紅幡驀然快速旋轉飛向辰未,赫然在辰未的頭頂形成了一個紅幡三才陣。
辰未微微仰頭。
叮。
清脆的響聲傳來,辰未的身前漲起一圈水流屏障,將驀然出現在辰未面前的赤女隔離開來。
“陣中陣,我挺喜歡的。 ”辰未低眸望著赤女輕歎說道,“但是你有關鍵的一點不清楚,就是你即便布陣將這一方天地所有的靈氣抽乾,防止我使符脫身,可破不了我手腕上的水虛古鐲也是白搭。”
赤女盯著辰未緩緩說道:“是嗎?”
驀然間。
辰未頭頂的紅幡三才陣,紅幡湧現烈火匯聚在領頭紅幡之中,紅幡幡頂驟然噴射出熊熊烈焰。
叮。
辰未仰頭望著傾瀉在自己頭頂的烈焰,這些烈焰全部都被辰未手腕上的水虛古鐲隔離開來。
“都說沒用……”辰未低頭看著赤女,正要說話之時,他突然望見赤女的眼口鼻湧現出火焰噴向自己。
不妙!
辰未心中悸動,他連忙雙手合十掐訣,腳罡踏鬥,以道言肅然念之。
“仁高護我,丁醜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地門。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臥,隱伏藏身,急急如律令!”
哢。
辰未的水虛古鐲出現一道裂痕,縈繞在他身上的水流屏障驀然化作一縷縷煙氣飄散。
隨著辰未水虛古鐲裂痕增多,水流屏障再也難以抵擋住那洶湧熾熱的烈焰。
烈焰襲身。
赤女目光微冷望著被烈焰吞沒的青袍男子,她嘴巴微張,將牢籠裡升騰起的火焰猶如巨鯨吞水一樣吸入口中。
“這樣的招式……你應該用不出來第二次吧?”辰未從烈焰裡緩緩走出,他白稚冷漠的臉龐一片焦黑,唯一能見到其他顏色地方就是他張嘴說話露出來的牙齒與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