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五官雖說並不精致,鼻子是蒜頭鼻,嘴巴也不是櫻桃小嘴,眉毛也不清秀細長,臉頰還有些許雀斑。
但是吳言的魂魄為了她的安危在北陽山等了陳慕生整整一天。
白日的陽氣使得吳言的魂魄如夏日冰雪般消融了大半,若最後陳慕生沒有用桃木杖收納滋養吳言的魂魄,吳言怕是連一隻孤魂野鬼也都做不成。
“是誰?!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將這裡拆了!!”
暴躁生氣的聲音從長廊上傳來,接著便是一個身穿錦袍玉帶的發福男人出現在陳慕生的視線中。
在這個發福男人的身後還有諸多拿著兵器的護院。
“老爺,老爺,就是他……”
啪。
雜役還沒來得及開口將話說完,就被管家一個巴掌重重打得眼冒金星,“就是什麽?這位可是仙長!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管家瞧見陳慕生站在偏院廢墟中就心驚肉跳。
李老爺聽到管家的話,頓時明白了這家夥就是那未曾謀面的仙長,圓潤的臉龐上的怒意消散了大半,眼睛更是笑眯眯道,“仙長拆的好,拆的妙,不知仙長還有什麽吩咐?”
“以後你家先祖重塑塑像時,平日裡受些香火祭拜,擺些果盤三牲即可,切勿再用禽獸精血滋養,否則會有禍事臨頭。
另外這些事希望你心中有數。”
陳慕生低眸望了一眼地面上昏倒的人,抬頭看著笑容滿面的李老爺,走出了這座偏院。
陳慕生的步伐不快,可偏偏幾步之後,眾人便再難看見他的身影。
李老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管家也心有余悸的望了一眼李老爺,“要不咱們還是把他們搬到下房去吧?”
“今年算是犯太歲了。”
李老爺瞟了眼已經成廢墟的偏院轉過身,默許了管家的安排。
李老爺自是清楚這件事也是見不得光,拿禽獸精血滋養還能找上幾番說辭,可是把活人擺在這裡那就幾張嘴都說不清楚。
更何況李老爺心裡本就有些底。
自從先祖顯靈後,他們李家是節節高升,先是田地年年豐收,後是家裡逢賭必贏,一路是財運亨通。
但代價是祭祀先祖的條件越來越苛刻和奇怪。
比如祭祀的祭品不再是三牲,而是要其他動物,並且這些動物必須是保持死亡時間不超過六個時辰。
這一次更是白日托夢。
祭祀的祭品也第一次由動物變成了活人。
“心倒是安了點。”
李老爺回眸瞥了一眼偏院廢墟,抬頭看了一眼雨過天晴的天空,輕吐一口濁氣。
琢魂山血靈宗。
樊離盤坐在宗門內的血池裡靜修,忽而一抹血光沉入他的眉心,這讓樊離的眉頭輕皺。
“多管閑事,別讓我遇到你。”
樊離睜開雙眼,血紅色的瞳孔透露出一絲不悅。
那抹血光沉入樊離眉心之後,樊離便知道了南溪鎮的始末,也看到了陳慕生的相貌,更加明白了自己養魂煉血之事被破壞掉。
陳慕生的相貌樊離很陌生,他身上的衣物也不像是宗門子弟的服飾,更像是一個師出無名的散修。
這讓樊離很不開心。
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在他的頭上?他可是血靈宗的二代弟子。
轟。
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在天空回響震蕩,一道道血色的波紋在半空中浮現。
這是他們血靈宗的護宗血陣。
發生什麽了?
樊離一拍腰間的血葫蘆,血葫蘆應聲變大,乘著樊離飛離血池,往山門而去。
血靈宗的山門匯聚著許多血靈宗弟子與長老,就連血靈宗的宗主賀玄羽也出現在血靈宗的山門門口。
賀玄羽望著站在山門前披著蓑衣,騎在他們護山靈獸頭上的男子沉聲質問道:“這位道友何故來我們血靈宗造次?!”
“等等。”
陳慕生按著身下扭動不聽話的泣血靈蛟,抬頭望著匯聚在山門前越來越多的人。
樊離乘著血葫蘆飛到山門門口,他剛從人群中探頭看清楚陳慕生相貌時,如遭雷擊。
南溪鎮距離琢魂山足有千裡之遙,這家夥是怎麽到這裡來的?!
樊離眉心一疼。
淡淡的清光自樊離的眉心脫穎而出,在血靈宗眾人驚異的目光落回到陳慕生的手心。
“我不喜歡麻煩,也不喜歡有人給我找麻煩。”
陳慕生瞥了一眼面色煞白的樊離,伸手抓住身下泣血靈蛟額頭上的赤色彎角,用力向前一砸。
砰。
血色波紋如海浪般翻湧,最後出現了一道無法愈合的裂痕。
賀玄羽看到這一幕更是覺得觸目驚心,這可是他們血靈宗的護宗血陣。
上一次被五陰宗全宗攻打都只是留下蒼蠅般大小的裂跡。
“給老朽個面子吧。”
一道血河從血靈宗深處蔓延至半空中,再從半空中橫跨至山門前。
“老祖!”
賀玄羽等血靈宗弟子長老皆是跪地低首喊道。
陳慕生仰頭靜靜望著空中血河彌漫的滔天血氣,“原來這是你的宗門,沒想到你還活著。”
陳慕生說完轉頭走下山門。
“凡血靈宗弟子不得再踏入南溪鎮半步,不,是不得踏入整個天隴郡半步。”
血河收攏,如瀑布泄入血靈宗深處。
“是,老祖!”
血靈宗弟子皆俯首應答,只有樊離面色煞白雙腳癱軟坐在地面。
他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
月色朦朧。
陳慕生拄著桃木杖回到北陽山洞窟內,洞窟裡匯聚成湖的血水已經被清掃乾淨。
狼屍的狼皮不知被誰剝落了下來,掛在一旁撐起來的木架上,小狐狸放在下面蓋著。
江熙和少年圍坐在篝火前。
他們兩人手上拿著許多樹杈,樹杈上插著狼肉,被他們放在篝火裡轉動燒烤,看起來頗為其樂融融。
“前輩……您回來的太晚,我們肚子餓了……就擅自找些東西弄著吃了。”
江熙余光瞥見個人影,仔細一瞧發現是陳慕生,連忙放下手中吃食,站起來身來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陳慕生搖頭說道:“沒事。”
“前輩您這麽久幹嘛去了?”江熙小聲問道。
北陽山距離南溪鎮並不遠。
以前輩的腳力而言,這距離更是幾乎稱得上是呎尺可至。
所以江熙很好奇在這足足四個時辰裡,前輩在南溪鎮幹了什麽?江熙在李府待了一個月,也沒發現南溪鎮和李府有什麽特殊之處。
“去了個宗門,要了個說法。”陳慕生平靜說道。
江熙輕笑著搖搖頭,“前輩您說笑了,南溪鎮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別說方圓百裡,哪怕方圓五百裡都沒有一個宗門……”
江熙笑著笑著就不笑了。
他發現這位前輩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而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