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宮瑾的聲音明顯帶著些許不安和憤怒。
上宮文連忙說道:“爺爺,那商隊裡的施月婉被妖怪拐跑了!”
“她拐跑了?!你有跟那樹屋外的馮姑娘商量嗎?”
上宮瑾一聽上宮文說起此事,臉上雖有驚訝神色,但並不顯得意外,緊皺的眉頭反而微松問道。
上宮文有些猶豫問道:“馮姑娘……是誰?”
“是那駝背老婦。”上宮瑾說到駝背老婦的時候,聲音特意壓低了一些。
上宮文含糊說道:“自是有問一些……但那烏先生說拐跑施月婉的妖怪不是蒼梧坡的妖怪,不歸他們管。”
上宮瑾自是知道自家這孫子的秉性,他見到上宮文這樣含糊的態度冷哼說道:“耍威風的時候想起妖傭兵,如今這時候反倒是想不起來妖傭兵了!”
“對!還有妖傭兵。”上宮文的雙眸發亮,可很快又暗淡下去道,“可現在哪還知道那妖怪把施月婉拐到哪裡去了。”
上宮瑾冷冷說道:“你這樣以後還怎麽放心讓你挑我們上宮家的大梁?記住凡事須留一手,你且先隨我來。”
上宮瑾說罷就徑直從第九層平台跳到了第八層平台,這讓剛側開身子準備扶上宮瑾爬梯子的上宮文一愣。
爺爺怎麽一會不見,身手如此矯健?
“還不快下來?!”
上宮瑾的催促聲讓上宮文把這疑惑壓到了心底,老老實實順著梯子往下攀爬。
木台上的青元斜眼瞥見這一幕笑道:“小嬋你我要不要打個賭,賭這老人會什麽時候吃掉他的孫子?”
“我從不打賭。”小嬋面無表情道:“但現在我要先去把絲鳩谷裡那些偷取絲蠶的家夥全部抽筋煉魂融成絲線。”
青元有些羨慕看著小嬋說道:“你可以在絲鳩谷處理那些冒犯你的家夥,可我在蒼虛崖就管不了那老和尚。”
小嬋望著青元道:“你打不過他?”
青元擺擺手。
很明顯青元不想承認這件事,他歎了口氣順著木台的邊緣走到樹屋的木窗前,他看著遠方深邃的夜色歎道:“主要我很煩那僧人念的佛經。”
“所以你還是打不過他。”小嬋的聲音在青元的身後響起。
“是。”青元重歎口氣道。
青元和小嬋在第九層木台上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而白雨已經在那道童的帶領下順著蛇橋走上了那鏤空樹紋平台。
蛇橋在白雨踏上鏤空樹紋平台的刹那,頓時又化作了兩條色彩斑斕的巨蟒纏繞在兩側的樹枝,冰冷的蛇瞳掃視著樹屋下熱鬧的景象。
樹紋平台上僅有一間小屋。
屋頂蓋著寬闊的芭蕉葉,房內房梁以及柱子亦是與這鏤空樹紋平台同等材質的千年古木。
這千年古木也是這蒼梧樹屋的蒼梧樹的樹枝。
木屋內很簡潔。
一床,一桌,一椅,一香爐僅此而已。
香爐煙氣嫋嫋。
床榻整潔無灰,木桌亦是乾乾淨淨。
這位蒼梧坡的大妖守,金虛山名義上八大妖守實力排名第一的大妖守正安靜的坐在木椅上。
大妖守穿著一件樸素的玄衣,一雙粗糙的草鞋以及一條粗麻的絲絛。
若不是他頭頂那散發著光芒的金冠,實在很難讓人相信這位外表看起來像是垂暮之年的老者,就是曾經妖名震金虛八地,在月雲州也小有名氣的大妖。
“大妖守。”白雨一見到大妖守立即跪倒在地,低頭恭敬問候道。
大妖守並沒有說話,而是那將白雨引到這木屋的道童側頭望著白雨開口說道:“最近大妖守收到消息,最近月雲州和隴山州的人族開始反攻我們妖族的領域,頗為蹊蹺的是這些人族都清楚我們領域的薄弱處所在,攻擊的時間也大多是我們妖族潛修的時間。”
白雨雙手貼地,低下頭並未抬起,雙眸低垂沉聲說道:“此消息我也收到過,故而我將燕清澤一些來歷不明的人族全部斬殺,那些人族的頭顱我也已經帶來了。”
道童聽到白雨的話,抬眸看著坐在木椅上似乎是睡著的大妖守。
大妖守閉著眼睛的緩緩睜開,他的雙眸瞳孔是妖豔的金黃色,雙眸帶著冰冷嗜血的目光望著白雨道:“本尊的消息是從人族商人口中得知,那你的消息又是從哪得知?”
“僥幸從一人身上探得一文書,本欲今日呈交給大妖守,沒曾想大妖守已經知道了這消息。”
白雨你從懷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這泛黃的紙張由紅繩所系,他低頭雙手呈上,將這紙張放在自己的掌心。
道童走上前,將這文書拿起,掃了一眼,便遞給了大妖守。
“就這麽巧?”
大妖守接過道童遞上來的文書,低眸簡單看了一下文書上的內容以及落款處的紅章冷然說道。
道童雙手攏袖望著跪伏在地的白雨。
白雨低頭輕語道:“大妖守以您的能力,在這蒼坡梧沒有事情能瞞得住您,若您覺得巧,那便是巧,我並無二話可言。”
大妖守輕攥文書冷然道:“白雨你與本尊共事已快百載,你也清楚金虛山其余幾地妖守地域的事情本尊不管,但本尊決不允許蒼梧坡內發生這樣的事!”
“我願刨心以示妖守大人。”
白雨驟然仰頭,面色坦然真誠道。
大妖守望著白雨冷聲道:“本尊要你的心無用,本尊需要你查出誰是那人族臥底,是誰背叛了妖族。”
白雨看著大妖守的妖豔金黃色豎瞳沉聲道:“大妖守您如此信任我?若我是那臥底,豈不是……”
白雨話音還未落下,他眼前的視線驟然變得陰沉,那間簡陋的木屋已經不見,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幾乎可稱得上是遮天蔽日的金色蛟龍。
“誰是臥底不重要,因為臥底必須死。”
大妖守冷淡的聲音響起,白雨雙眸瞳孔裡閃過一縷金色龍紋,這一縷金色龍紋斂於白雨眼底深處。
白雨眼眸輕閉。
那遮天蔽日的金色蛟龍已經不見,簡陋的木屋桌上多了一片光滑泛黃的鱗片。
“持本尊麟,蒼梧諸妖隨你調動。”大妖守冷然說道。
白雨看著桌上的金麟道:“蒼梧樹屋內的四妖也能嗎?”
“只要你能找到那臥底, 別說蒼梧內四妖,就連本尊你都可以驅使。”大妖守淡淡說道。
“尊大妖守令。”白雨這才起身拿起木桌上的金麟說道。
大妖守眼眸微閉。
白雨知道自己該走了,而早道童走到鏤空樹紋木台邊緣,樹紋木台兩側的蛇蟒蠕動伸展,形成了斑斕的蛇橋。
白雨跟著道童走出木屋,他余光看了一眼這神情淡然的道童,然後走下了蛇橋。
道童瞥了一眼走下蛇橋的白雨,隨意的走入木屋內,當著這位大妖守的面,盤坐在了大妖守的木桌上。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情?”
道童哪還有半點隨從的樣子,他單手托腮望著大妖守淡淡問道。
大妖守抬眸平靜望著道童問道:“妖監,不知你所問何事?”
這被稱作妖監的道童冷然道:“主上派我來此可不是讓我當你的隨從道童,你自是知道我所問何事!”
大妖守輕笑說道:“主上不是已經出手了嗎?又何須我出手?況且你我都清楚,主上解決不了的麻煩,你我去也沒有用。”
大妖守的這句話說得道童一時說不出話來。
“待主上日後清算,你必然逃脫不了!”只見這道童冷聲說道,他抬袖一揮,身形化作白鶴,腳下氤氳起一團白霧,遁作一縷白光消失在木屋內。
大妖守臉上的輕笑漸漸散去,他面色平靜的側頭看著另一旁的香爐。
香爐嫋嫋的煙氣之中依稀能見到一些影子。
“日後清算?怕是沒有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