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起身,擦了擦眼淚,從屋裡拿來了一壺酒,自己喝了一口,遞給了男子。
男人仰頭喝了一大口,笑著說:“玲瓏,怎麽還眼淚汪汪的呢,一點都不像你,我沒記錯的話,就成親的時候,你哭過鼻子啊。”男人放下酒壺,把女人摟的更緊了。
女人掛著眼淚笑道:“這點醜事,你還提,我那是給你面子,就你搞的那些小伎倆,能感動到我?看你花了點銀子,我再不擠出點眼淚,你不得幾天睡不著覺?”
“哈哈,是啊是啊,還是我家玲瓏最懂我。”男人又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那幾件東西?”
“放心,肯給我們收屍的也只有姐姐了。”
兩個人都想盡量把話說的輕松些,可眼裡的悲哀還是難以隱藏,氣氛變得有些凝重,女人終於忍不住問道:“余安,你後悔嗎?”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道:“我隻後悔沒早點娶了你。”
......
山腳樹林裡傳來沙沙聲,緊接著,火把亮起,照亮了夜空,也把整座山圍了個水泄不通
山腳,一個女人,一身錦衣,坐在椅子上,看了會前的山,沉聲道:“就是這裡了,一個都別放跑,抓活的。”
旁邊一個領頭模樣的黑衣人遲疑了一下,彎腰道:“可是明公的意思是留屍不留人......”
“武侯想親自拷問,你還有意見嗎?”女子緩緩道。
黑衣人連忙下跪:“不敢不敢。”
周圍的人也都控制起了呼吸的節奏,不敢有任何的小動作。武侯可是當朝最具權勢的大人物之一,開國元老,跟先皇是拜把子的交情,明公也要懼他幾分。而眼前這位錦衣女子,樣貌端正,英氣十足,正是武侯身邊的大紅人,也是當朝唯一一位女子將軍,披甲上陣時,殺人可是不眨眼的,十年前北境雪城關,北方離族二十萬大軍入侵,被這位以十萬兵力殺的丟盔棄甲,從此便得了“雪將軍”一稱。今年又打了一場大仗,據說死在她刀下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過她男人也在戰場上死了,年紀輕輕守了寡,也是可憐。前些日子剛剛回朝複命,不知怎麽的,就插手了這個案子,當了欽差,還親自來抓人,相處些時日下來,愈發覺得這位將軍名副其實,整日殺氣騰騰,讓人怕之又怕。
這位雪將軍剛要下令,就看見天空中一個人影墜到半山腰,隱約間還有另一個人影從高空中緩緩下落。
“不好!速去抓人。”
聞聲,四周黑影全部奔向山腰處的院子。
院子內,夫妻倆看見天上砸下來的這個人,上前一看,正是阿奴!女人頓時慌了神。
此刻的阿奴,渾身上下血染一般,大大小小的傷口密密麻麻,想要掙扎著坐起來,
男人趕忙把阿奴扶起,女子哭著焦急問道:阿奴,你怎麽回來了,孩子呢,孩子怎麽了,你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阿奴嘴裡冒著血沫,斷斷續續的說道:少爺...安全...放心...我來...保護小姐,沒想到...那家夥...太厲害...阿奴打不過。
男人抬頭看看了天上,拳頭緊了緊,“無恥!”
轉過頭看著女人道:“這輩子就到這了,這十年我很幸福,這輩子值了,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到孩子們長大成家,然後抱孫子,哈哈...”
院子裡突然燃起大火,接著整個山莊陷入一片火海。想要翻牆而入的黑衣人都停了下來,天上的人也停止了下落,看了看火光,皺了皺眉,最後登天而去。
雪將軍看著火光道:“這是術火,救不了,等火滅了再進去吧。”
黎明,火滅
“報將軍,骸骨六具,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兩個幼童,還有一條狗!”
雪將軍臉色陡然變冷,隱約有青筋凸起,大步走進庭院,院中石桌旁有一大一小兩具骸骨緊緊相抱,明顯是一男一女,男性骸骨一隻手中還握著酒杯,一具骸骨端坐一旁。走進屋內,床的位置橫臥兩具小孩子的骸骨。 將軍緊了緊拳頭,佇立良久,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之後便走出房門,坐在了石桌旁,其他人都站在原地,不知該做些什麽。
遠處山巔,一人負手而立...
兩日後,大周都城武侯府書房,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龍飛鳳舞的畫著什麽,過了好一會,停筆蓋印收工。看著自己的傑作,笑了笑,招了招手:“雪啊,過來看看,本侯畫功怎麽樣。”
“侯爺傑作實乃珍品,尤其畫中駿馬,惟妙惟肖!”
“滾蛋,老子他媽畫的是鹿,你個瞎子,就會打打殺殺,啥也不懂。”
“侯爺帶的好!”
“頂嘴?”
“不敢!”
“拿走,賜你了,回去裱起來,以後這就是你的傳家寶了。”
“謝侯爺賞賜。”
“那幾具屍體怎麽處理了?”
“埋了。”
“東西都找到了吧?”
“五件,都交上去了。”
”殺人了?”
“殺了!”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卸甲歸田”
武侯沉默了半晌,“去吧,我讓他們備車,大暑和小暑二人你帶著吧。”
“侯爺...”
“無需多言。”
女人長跪久叩之後轉身離去。
“唉,上了歲數,眼窩子變淺了。”武侯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
文貞二十一年,尚書郎余安夫婦盜竊國寶,抓捕時,自知罪孽深重,無路可逃,遂引火**,全家無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