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一道遍身白磷的靈蛇緩緩遊動,蜿蜒之間,點滴靈光乍現,悄無聲息的將院內掀起的波瀾擋下。
已被陸羽一掌拍散了目中黑芒匯聚而成的馬六雙眼中已然恢復猩紅一片。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靈力枷鎖,又看到面前之人不善的神色,馬六面色一滯,語氣僵硬的望著陸羽道:“這位前輩,我等乃是雲中城趙家暗衛,如是哪裡冒犯了前輩,還望看在趙家的份上寬恕一二。”
這馬六勉強也算是個明白人,見眼下自己受製於人,一句狠話也不敢往外說,隻當即搬出主家的身份來。
在他看來,眼前之人手段陰險,當不是什麽正道人士,加之趙家最近幾年在雲中城如日中天,想來就算是築基修士當面也能有幾分生機。
只可惜他萬萬想不到,早在他清醒前,已經有人借著他的身子動手了。
現下的事情,早已不是他這所謂的趙家暗衛能夠擔當得起的了。
只聽得陸羽呵的冷笑一聲道:“方才還一口一個本尊,這會兒直道當縮頭烏龜了,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他話音未落,庭院內便憑空刮起陣陣烈風,宛若刀子一般割向面色大變的馬六。就在他大驚失色下正要拚死一搏時,卻見自己周圍原本如自己一般也被厚重的靈力枷鎖牢牢禁錮在原地的四人驀然睜開雙目。
見此一幕,馬六心中頓時安定下來。他們五人雖個體實力都比不上築基,但在主家的操練下,也是習練了一套合擊陣勢,若當真動起手來,尋常築基也是不懼。
念及此,馬六也顧不得暴露不暴露魔修虛實了,身上升騰起滾滾黑氣,口中厲喝一聲,就要按照合擊陣勢的要求勾連起其余四人。
但令他內心一寒的是,其余四人非但沒有響應他的行為,就連馬六自己的靈力,都恍若石沉大海一般被吞了個乾乾淨淨。
不待他驚懼出聲,風暴一般的狂風便已臨身。在陸羽的催動下,每一縷風都化作鋒利無匹的利刃,僅僅一個照面,便將張著嘴的馬六刮成了森森白骨,渾身血肉無一絲保留下來。
而就在馬六身旁,其余四個魔修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
他們雙目中漆黑一片,身後卻浮現出數個緩緩轉動的漩渦,將襲向自身的烈風化解於無形,恍若一般春風拂面一般。
見到這一幕,陸羽面上神情凝重了些許。即便現在的他沒有肉身,但憑借元嬰神識催動靈力衍化出的烈風,也不該是面前這些築基都不是的魔修能夠抵擋住的。
當然,他心裡也清楚,眼前幾人多半是被幕後之人下了後手,被幻陣觸動後直接從裡到外將其控制住了,這才能夠跨越這樣的近乎不可逾越的實力鴻溝。
陸羽目中泛出一道靈光,眉心處旋轉著躍出霜雪,本就不大的小院內頓時被鵝絨一般的大雪所掩埋。
這雪非是常雪,乃是陸羽勾連青松洞天,從中攝出的靈力霜雪,在陸羽的加持下,有著遮蔽神識、隱匿靈力的效用。
陸羽本身不懼眼前被識海內種下神念種子控制的魔修,但魔修畢竟手段詭譎,自家三名弟子與牧逸風還在身側,不是鬥法的好時機。
因此,在試探了一手之後,他當機立斷,召出青松洞天內的靈雪暫時困住面前的幾位魔修,先將幾個小輩的送出去再說。
漫天霜雪中,陸羽的神識之體如融入其中一般消失不見,周翠四人呆立在原地,仍維持著戒備之色。
兀的,自他們腳下平地升起一陣清風,旋轉著將其包裹在內。
清風流轉之間,四人的身影也逐漸消失不見,院內徒留那四位被控制住心神的魔修與一具白骨。
就在清風將散之際,那四名目中泛著黑光的魔修同時大喝一聲,身後護住他們的漩渦也在這一刻加速旋轉起來,強勁的吸力將院內彌漫的霜雪攪動的天翻地覆,似是要以此將陸羽揪出一般。
數息時間過後,這幾人像是發覺了此法無用一般紛紛停手。
此時,牧逸風捆縛在他們身上的枷鎖已因為方才之事繃斷,四位魔修也再次獲得了行動能力。
他們安然站於霜雪之中,單掌豎起,異口同聲道:“本尊一番好意,怎還被誤解了呢?苦海無涯,唯輪回為世間唯一樂土,這位施主修為高深,何不出來與本尊坐而論道?行此拖延之法,莫不是擔心敵不過本尊這幾具苦海之舟?”
說罷,四魔修面上同時掛起笑容,其中所蘊含的悲憫意味,驀然望去,竟會令人以為是傳說中的佛陀在世一般。
只可惜,任他擺出何等面孔,陸羽都不打算再與其正面放對。
他肉身尚在之時修為便已至世間頂點,自然知曉有些東西是碰不得的。
在現如今這方世界,無論何等術法,歸根結底是根據天道所衍化。不論是天庭地府、仙界人間,但凡有志於修仙長生者,所學之法皆來自於天道。
但在久到不知多少歲月前,世間似乎並非這般唯道法獨尊,而是三足鼎立之態。
據傳於極西之地外,仍有兩大如神州這般繁盛的土地,其上修行者所學並非天道之法,而是別有其名。
世如苦海、需如淨土,便為當時與道門爭鋒的兩大傳承之一。
三大傳承之間具體發生了何事,才形成了如今兩州陸沉,道法獨尊的局面,陸羽並不知曉。
但沾了那傳聞中的佛法而不得好死的家夥他卻見的不少,因此想來對這種邪性的東西敬而遠之,實沒想到會因為這等緣故與其對上。
陸羽隱於風雪之中,靜靜的看四個口誦佛號的魔修。
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這趙家上下怕是已經被面前這僧不僧道不道的魔修暗中控制,但他也並不想暴露於世間。
只是因為幻陣入識海驚擾了,因而才準備殺人滅口。那魔修起初應是見眼前不過一二練氣築基不足為慮,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陸羽來。
現下兩人一個不願自身存在暴露,卻被陸羽和白淺聯手困在這裡;一個不想就這樣放這麽個禍害離去,卻因為從未與這類人打過交道而有些束手束腳,竟就這麽暫時僵持了下來。
一時間,小院內隻聞呼嘯的風雪聲與低沉的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