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天時間,陳長安就接觸到了一個又一個新奇的詞,這個世界就像一本書緩緩向他翻開。
林道乾聞言有些詫異,這時他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魘魔似乎有些太能“抗”了。
以他的境界,即便是隨手一道掌心雷,尋常紫府也是非死即傷,更何況連接他兩道雷法而不死,往往只有金丹境妖魔有這個實力。
“嘖,沒想到本官還差點看走眼了。”
然而這番話依舊沒有觸動跪坐在地的女子,她閉口不言,甚至還捋了捋一頭白發,好像不是身處險境,反而是在悠閑的郊遊。
林道乾呵了一聲,手中雷霆再起。
“敬酒不吃吃罰酒!”
然而不戒僧又再度打斷他,開口說道:
“雖然他失了先天一炁一時半會死不了,但若是長時間昏迷,泥丸宮洞開而不閉,不出數天必會精氣外泄而死。”
那白發魘魔終於有了一些動靜,她轉過頭看向不戒僧,漆黑的眼眸裡一片死寂。
不戒僧翻手一托,將漁夫攝至半空,掌心散發出暖色的氣息,注入漁夫體內。
“可若是小僧以佛門秘法為其溫養泥丸宮,再口誦佛經為其安神,或可保他一命。”
陳長安不得不再次佩服,自打遇上不戒僧以來,好像就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放在這個世界應該也是一位相當了不得的佛修了吧。
這時候,一道有些迷幻的聲音同時在三人耳邊響起。
“槐夢。”
林道乾一愣,不明所以。
陳長安心思一動,心想這應該是她的名字。
不戒僧將漁夫平放在地,雙手合十,明白她的意思。
“善。”
虯髯漢子瞪大了眼睛,撓了撓頭,看了看不戒僧,最終還是詢問陳長安:
“小子,你知道他們在打什麽機鋒?”
陳長安一笑,將猜測說了出來:
“這魘魔先前不理咱們,唯有提到這漁民才有一絲情緒,想來她對這漁民有不一般的感情。剛才不戒大師便以嘗試救下漁民為條件達成合作,她既自報了姓名,自然就是答應了。”
林道乾嘖了嘖嘴巴,翻了個白眼。
“說這麽多乾甚,不就是她招了唄。”
陳長安呵呵一笑,心下暗道:難怪會被別人騙得團團轉。
林道乾也不在意,向前走了一步。
“回答本官先前的問題。”
誰知名為槐夢的魘魔還是不答他的話,只是看向不戒僧。
“你!”
虯髯漢子氣得臉上血氣上湧,赤紅一片。
陳長安隻覺有趣。
不戒僧搖了搖頭,便將先前林道乾的問題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很快有了回應。
“我已經許久沒有進入過他的夢,你想知道什麽時候的事?”
不戒僧看向林道乾,後者略一沉思,回道:
“你先問她是否知道此人的身份。”
之後,便通過不戒僧轉達的形式與這名為槐夢的魘魔交流了起來。
及至下午,這場異樣的“審訊”才終於結束。
期間小煦不知從哪弄了些點心遞給陳長安,還不許分給其他兩人,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隻好獨自享受。
陳長安從頭聽到尾,漸漸在腦中形成了一個長達十多年的故事,而他也第一次感到一絲緊迫。
原來,漁民真名叫柳志誠,與這魘魔都同屬於一個名為極陰教的組織。
這極陰教從十多年前開始便著手在破解一個名為四象封絕的陣法。而這陣法顧名思義一共有四個陣眼,需得逐一衝破陣眼,才能最終破除這道陣法。
十多年來,極陰教一邊擴張教徒,一邊尋找陣眼。就在一個月前,柳志誠將最後一處陣眼的位置帶了回去,不久之後便他便被派出去執行任務。
而也就是一個月之前,一直合作的兩人被拆散開,直到前幾天槐夢被派了一個新任務時才與柳志誠重新相遇。
......
廟宇內
名為槐夢的魘魔被封禁五識後,圈在一處角落,眼睛盯著名漁夫,時不時掃一眼三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和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裡是忻水城?也難怪昨日你那副樣子。”
從槐夢口中得知整件事之後,虯髯漢子的臉色就一直比較難看。
不戒僧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僧原本只是路過今州,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後,經一名前輩接引到此處。不過那名前輩似乎另有急事,小僧對此間的情形也並不是太了解。”
“哼,你倒還有人接引!本官原本只是在今州追緝極陰教余孽,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竟然闖到了老巢!要不是昨日留了個心眼,興許林某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到時候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林道乾似乎在顧忌什麽,最後低聲道:“和尚對此地的情形如何看待?”
不戒僧緩緩轉身,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眸竟然閃過一絲茫然,他幽幽的看向明尊佛像,搖了搖頭。
“此間形勢錯綜複雜,百年積勢之下已不是小僧這點微末境界能夠看穿的。”
林道乾罕見的歎了口氣,隨後眼神又堅定起來:
“不管極陰教十多年在謀劃什麽, 四象封絕陣暫時還不能破!和尚秘法需要多久?”
不戒僧垂下眼簾,輕聲說道:“三日。”
林道乾蠕動了一下嘴巴,茂盛的胡子像刺蝟一樣展開,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不戒僧向二人行了一禮,在玉面佛下盤膝而坐,施展起了秘法。
兩人見此,便識趣離開。
陳長安一路聽完,總覺得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在下有些疑問,不知林大人剛才與不戒大師究竟在擔憂什麽?”
林道乾斜瞥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
“林某雖然不知你小子修的是什麽上乘功法,但以你現在的微末道行,在這忻水城連隻螞蟻都算不上。最好找一處安全的地方老實待著,這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陳長安翻了一個白眼。
“螞蟻也需要了解天氣陰晴,以免被殃及性命。”
虯髯漢子哈哈一笑,用手在他肩上一拍。
“你小子倒是有點意思。不過林某昨日就有察覺,今日你同樣在一旁吭吭唧唧、自言自語個什麽?”
陳長安一愣,轉念一想,難道是說他今日吃的點心?
“今日我家丫鬟給我送了些點心,原本想分與二位,可她不許,在下隻好作罷。”
誰知,林道乾忽然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他,片刻後才皮笑肉不笑道:
“裝神弄鬼!”
虯髯漢子拔地而起,轉瞬便消失在空中,留下一臉懵逼的陳長安。
這時候,身後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少爺,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