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內心很不平靜。
在那晚見到齊知嶽的時候,他就知曉,自己三人的行蹤一直被人關注著。
所以這幾天,他才沒讓薑雲升帶著林霜晚出去逛逛。
禹洲的海無月很強,正面交手的話,燕南歸自認沒有勝算。
但海無月的弱點也很明顯——速度太慢了。
所以,海無月可能逃脫不了,這不代表海無月會死,一旦這位禹洲的“陸地神仙”死了的話,南楚的平衡必將被打破!
燕南歸了解齊知嶽,就像齊知嶽了解他一樣。齊知嶽這個時候並不想和儒門起衝突,他是個精明人。
燕南歸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推開了大門,在他推門的那一刻,一道極為恐怖的劍意自城外而起,瓢潑大雨隨之落下。
燕南歸身形愣了一下,笑了笑,自顧自的走進院子裡。
薑雲升和林霜晚早已在風雨連廊中避雨。
見燕南歸回來,薑雲升不禁出聲問道:“燕叔,外面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燕南在心裡面歎了口氣,對著二人搖頭笑道:“沒事。”
雖然燕南歸知道二人早已有所察覺,但他依舊不願二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連鬼仙境都不到的小家夥,摻合這些事情做什麽?
薑雲升若有所思的看了燕南歸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真遇到什麽事情的話,他不介意暴露劍閣九式。
“世伯,這雨好似有些不尋常。”
林霜晚抬起頭,呆呆的看著從連廊弧線落下的雨水。
“沒什麽,只不過比這個季節的雨稍微大了點,興許是老天爺有些難過呢。”
燕南歸同樣瞅了眼天色,並沒有在這個話題深聊下去。
這場雨,他知道是怎麽回事。
薑雲升抱著木劍不說話,只是心中的擔憂越來越重。
林霜晚感知不到雨裡面有什麽,他卻能看到。
這哪兒是下了一場雨,明明是劍氣所化,一個強大的劍修正在戰鬥。
師父說過,每個劍客走的路不一樣,威力也不一樣。有的人的劍平平無奇,看起來沒有威脅,而有的人的劍絢麗多姿,讓人眼花繚亂。可不管走哪一條路,得時刻記著,劍,是用來殺人的。
這場雨並沒有持續多久,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就像盛夏的雨,來的突然,去的及時。
可惜,冬天很難見到霓虹。
燕南歸收起自己的思緒,他很想知道戰局如何,不過很快就釋然了。對他們三人來說,不管誰勝誰負,都稱不上是好結果。
他只希望沉雲道長能快速將籍位改回來。
金陵,早已不再平靜,大有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雲升,咫尺天涯間掌握的如何了?”
燕南歸不再糾結這些東西,他知道自己做了別人的棋子,可那又如何?
只要見到故人的女兒,便知足了。
現在他擔心的無非是,這場風暴,會不會牽扯到薑雲升和林霜晚。
所以,他想聽到薑雲升肯定的答覆。
薑雲升也沒讓他失望,只是略微猶豫了下,便點了點頭。
燕南歸笑道:“你二人施展一下,讓我瞧瞧有沒有什麽不對。”
得到話後,薑雲升和林霜晚曲膝一躍,並沒有落到院子裡,反而飛到了院牆上。
“好好好!”
一連叫了三聲好,可見二人的身手給了燕南歸很大的驚喜,他著實沒想到,他只是出去了一會,二人就有了如此大的進步。
從家族離開後,他自創的這套功法便是他行走江湖最大的倚仗。
顧名思義,天涯也不過咫尺距離。別看薑雲升二人只能從連廊落到牆院上,這只是二人剛剛接觸這一式身法而已。
換了燕南歸全力施展,頃刻間,便可出城。
不過,燕南歸一般不會全力施展,因為這門功法有個弊端,所消耗的真氣要比尋常功法要多,想瞬間出城的話,會瞬間將燕南歸體內的真氣抽乾。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燕南歸不會催動到極致,只是用來趕趕路,或者戲耍敵人。
薑雲升坐在院牆上,大口喘著粗氣,只是這一小瞬的距離,已經將他體內為數不多的真氣抽的一乾二淨。
這種感覺很是微妙,抽的那一瞬間很痛苦,可等真氣一絲不剩的時候,整個身體又開始酸爽起來。
一旁的林霜晚臉色也不太好,不過總比薑雲升要好的多。
燕南歸看著臉色煞白的二人,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前一刻壓在他心上的陰霾悄然散去。
薑雲升發覺, 燕南歸很喜歡笑,不管是生氣還是難過,他的嘴角總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這不是裝出來的,反而像是下意識的習慣。
可為什麽會有這種習慣?薑雲升不知,他也不打算問
每個人的苦樂都不足與外人道,未親身經歷過,是很難理解那種感覺的。
至少,現在的薑雲升理解不了。
燕南歸看出了薑雲升有些心不在焉,縱身一躍,也落到了院牆上,金陵的塵氣被這場劍雨浥去,三人望著清奇的天色,坐了下來。
“世伯,聽說臨江滾滾向東,入海前從不歇息,是真的麽?”
林霜晚搖晃著白皙的小腳,好奇地問道。
她自小就被關在紅昭坊裡面,只是從書上看到過一些東西,卻從未去驗證過,最吸引她的,無疑就是海了。
燕南歸伸手揉了揉林霜晚的小腦袋,很肯定的答覆:“不錯,若是從臨江乘舟一直東去,便能見到海。”
“那世伯你去過麽?”林霜晚,轉過頭,靜靜地看著燕南歸。
“這……我倒是沒去過”,燕南歸搖了搖頭,當他看到林霜晚眼裡的失落後,又很快改口:“等此間事了,我們三人可以一同去看看,年輕時候,我聽聞海上有座仙島,每天都被仙霧繚繞,說不定真有仙人在呢!”
燕南歸笑了起來,他並不信什麽仙島,仙人注定難存人世。
不過,那上面的景色挺好的,他想帶著林霜晚和薑雲升去看看,比起一個浪子,燕南歸還是更喜歡當一個遊歷天下的行者。
只是,此間的事情何時才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