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晚緊跟其後,這幾日,燕南歸沒少給他買新衣裳,林霜晚今夜特此挑了不怎麽顯眼的水墨裙。
少年少女面面相覷,燕叔平日裡總是最準時的,今夜怎麽還沒到?
二人也沒多想,興許燕南歸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一直等到亥時,換了身打扮的沉雲老道才姍姍來遲。
沉雲老道一臉唏噓:“兩個小娃娃,走吧,隨我出城。”
薑雲升有些困惑:“前輩,燕叔呢?”
“他啊”,看著少年少女天真的臉龐,沉雲老道不忍隱瞞:“他去找那些人了。”
“誰?”
林霜晚小臉煞白,她有了絲不祥的預感。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批人了。呂子和遊龍衛三大地仙境齊齊出手,暗地裡不知候著多少人,他並無把握能帶著你們安然離去,故而前去阻攔他們。”
林霜晚咬咬嘴唇,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那季章世伯怎麽辦?”
“我們出城後,他自有辦法離去。”
沉雲老道沒有給出個明確答案,在他意識裡,燕南歸已是凶多吉少。
薑雲升默默地握著劍,他很想衝過去與燕南歸一同作戰,但他不能。
他知道,自己的實力與那些人差的太遠,宛若螻蟻與蒼鷹。
先生說過,在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要學會隱忍,爭一時氣盛不叫英雄,而是懦夫。
所以,薑雲升只能跟著沉雲道長走,再無選擇。
靜默的三人趁著夜色朦朧,出了院子後繞過朱雀橋,一直往北去。
……
燕南歸坐在樹梢上,悠哉悠哉地晃動著扇子。南向朱雀橋這條路已被他阻擋,一時半刻不會有追兵,想來憑借三人的身手,脫困不難。
一個時辰以後,他就要想想自己該怎麽逃離了。
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這群儒生和遊龍衛又怎能布下天羅地網,燕南歸很有自信,能夠安然離去。
橋上忽然多了幾十道影子,燕南歸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伸了個腰,坐在樹上嬉笑道:
“你們書生的身子骨真是不行,我都等你們兩個多時辰了,太慢了!”
一眾儒生沒有吭聲,近些年來儒門越來越奢侈,早無當年“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的”氣概了。
燕南歸既是嘲諷亦是敘實,他們如何反駁?
“口舌之爭無什意義,燕南歸,乖乖將她交出來,那不是你所能觸碰的!”
兩邊儒生讓開一條路,呂子在一眾儒生作揖下走了出來。
燕南歸合上紙扇,搖頭笑道:“呂夫子,枉你貴為儒林名宿,竟將上一輩的恩怨牽扯到這一代來,莫不叫天下人笑話!”
“老夫隻知成王敗寇,天下人如何看待老夫並不重要。”
呂子面無表情,完全不在意燕南歸說的話。
“那你便試試能否從我這過去!”
燕南歸冷笑一聲,右手一轉,折扇輕輕甩了出去。
“我攔住他,你們去追!”
呂子大手一揮,浩然之氣如擎天玉柱般立在身前,直將折扇打了回去。
燕南歸憑空一躍站立起來,看著過橋的儒生們,眼神驟然變冷。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呂子心中一驚,正欲出手尋找燕南歸的位置,忽聽一聲慘叫,駐足望去,手下儒生已損失數人。
呂子憤怒無比,他明白自己根本無法阻止。
莫說是自己,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夠攔住動了殺心的燕南歸?
“都回來吧!”
萬般無奈之下,呂子隻得將這些儒生叫了回來。
“燕南歸,今日之事,已違背你的俠義,日後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燕南歸拉開數十個身位後,在橋中央翩然而立,“呂夫子,三十年前燕某如此,三十年亦是如此,從未變過。你奈何不了我,何不退一步,就此離去?”
呂子輕笑一聲:“若叫你這般輕易離去,又將我儒門的臉面置於何地?為何你不退一步,把她交還儒門?”
燕南歸搖頭訕笑:“呂子,你的路偏了,若是魯聖人在世,定會感到痛心。”
呂子默然不語,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正在醞釀著攻勢。
“時局在變,老朽不過在順應罷了。”
燕南歸正欲開口說話,由浩然正氣凝成的經書如大日般浮現在空中,緩緩地掀開了一頁。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伴著呂子話音落下,空中的經書光芒更甚,古老的文字從書中飛出,化作流光朝著燕南歸射去。
燕南歸面色不變,猛一踩地騰空而起,手中紙扇如利刃般滑過,隨後身體在空中數個翻轉,瞬間落在橋的另一邊。
折扇與文字在夜色中碰撞,誰也奈何不了誰。
呂子見燕南歸脫離經書的范圍中,略微猶豫,又放棄了圍困。
折扇重回到手中,燕南歸自信笑道:“呂子,僅憑你奈何不得我。”
呂子面色微沉,冷哼一聲:“天下前三的身法,果然名不虛傳。”
“謬讚謬讚,只不過江湖同道抬愛罷了。”燕南歸極為謙虛地回道。
呂子心中有些糾結,他的手段奈何不得身法飄逸的燕南歸,繼續耗下去的話只怕會有變數,齊知嶽雖是安排人手關閉了城門,但他不信任齊知嶽的人。
況且,齊知嶽和眼前的燕南歸是舊相識,說不準還會出手相助。
這下,就有些為難了。
真叫燕南歸幾人離去,儒門的臉面無疑會被踩在地上,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正思索之際,一旁的枯樹林中又走出一隊人馬,漆黑的甲胄在月色下更有光澤,赫然是南楚的遊龍衛。
呂子和燕南歸面色俱變,眼下的局勢又發生變化了。
這群遊龍衛顯然不是姍姍來遲,他們身上的甲胄還有著些許枯草在上面,就是不知要做些什麽。
“哈哈,夫子不必緊張,掌軍大人特差我過來助你拿下燕南歸!”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三大總督的徐向南慢步走了出來。
呂子沒信,掃了一眼後沒發現齊知嶽,詢問道:“平樂王呢?”
徐向南豪邁笑道:“王爺帶著趙兄去東門緝拿朝余孽去了,夫子盡管放心!”
“那你為何不跟著一同前去?”呂子語氣不悅,警惕地望著徐向南。
徐向南只是咧嘴一笑,陰惻惻的盯著呂子和燕南歸,氣氛愈發古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