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野兔吃著嫩草,卻也不忘時不時立起身,警惕的左右探看,稍有動靜就拔腿鑽入灌木當中。
咻!
一支箭頭,映著寒光,從灌木叢中射出。
野兔“嗚唉!”一聲,朝一旁倒去,身上直挺挺插著一根長箭。
“么弟,好箭法!”
粗壯樹乾後出來一個硬朗男子,手裡放下著已經搭了箭的長弓,背後小竹筐裡靜躺著一隻更為肥大的兔子,腰間系著一巴掌大小,粘了泥灰的五色袋子。
“么弟,放了二三野兔,終是在你手上倒了一隻,不容易啊。”
另一道裹挾著調侃的聲音從一樹上傳來,樹上人身手矯捷,攥著藤蔓,順滑就下了地。
他走過去,抓住野兔雙耳將其提起,發現箭矢貫穿裡外,死的不能再死了。
提溜兩轉,嘴裡道:“不錯,不錯,雖然小,但也有幾口肉吃。”
就在這時,一細小身影撲來,奪去了野兔,抱在懷中。
“二哥,這是我的獵物。”
“還有,之前若不是你發出動靜,我早就射中了。”
“嘿!”
項言季像是被揭了短,臉上通紅,按著項落葉的頭就駁斥道:
“么弟,你不要亂說,明明就是你射藝不精,我和大哥怎就能一箭就中呢?”
“大哥那是箭法高超,你嘛……也就運氣好了點,遇到一隻笨兔子。”項落葉絲毫不退讓,因為項言季也就比他大上一歲。
“你……”
項澤雲見兩人又要吵鬧,連忙打斷:“好了,都消停些,既然么弟也射中了野兔,也該下山回家給父親交差了。”
大哥說話,兩人也不再爭吵,牧歌山小道崎嶇,得趕在金烏落地前下山去。
不然月掛梢頭後,不說回路難尋,山間野獸也開始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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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山山腳處,有一村子,兩百來戶人口。
回家的途中路過自家富田,田裡有人勞作,見到項家三弟兄,皆高聲呼道一聲“三位少爺好!”
他們之所以會被喊作少爺,全是因為他們父親年少時曾去參軍,負傷退役後回了家鄉,用著參軍的俸祿置辦了六十畝富田,一湖水產,一片林子,是牧歌村的大戶,所以也有幾家佃農。
對於別人的尊呼,他們三人也是連連笑著回道:
“叔也好,辛苦了。”
絲毫沒有主人家的傲氣,主要原因還是,都是一個村的,沒必要搞盛氣臨人那一套。
三人浴著黃昏,回到家中。
還沒進家門,就扯著嗓子大喊:
“爹、娘,我們回來了。”
娘聞兒喚,放下鍋鏟,出門去迎。
“受傷了沒?”田芸仔細的檢查三個兒子的身體。
“放心吧娘,一點傷沒沾,還抓了三隻野兔呢!”
“沒就好,沒就好,去換身乾淨衣服,飯要熟了。”
“嗯。”項澤雲點頭,又問:“爹呢?”
“你爹今兒又染腰傷,我給他上了藥,現在擱廂房裡躺著呢。”
說到這時,田芸眉間染上了愁色。
項澤雲寬慰自己母親,說道:
“我去給爹按按。”
“言季,么弟,你們先去把這兔子放好。”
他將手中野兔交給項言季。
“嗯。”項言季眼中也有憂色。
項澤雲先回了自己廂房換身乾淨衣服後,再去敲響父親廂房房門。
“爹,我們回來了。”
“澤雲啊,進來吧。”裡面傳來有氣無力的回聲。
推開門,便見父親項澤面朝下的趴在床榻上,衣服掀起一半,左下後腰那個地方敷蓋了黑色泥土狀的藥。
項澤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人,曾經在一場大型戰役中,被偷襲捅穿了後腰,雖活了下來,卻也從此留下暗疾,時常隱隱作痛,特別是三四月,陰雨綿綿,更是疼痛難忍。
項澤雲打開床邊的抽屜,裡面放著粗細不一的幾根木條子。
這些木條子邊緣潤滑,沒有棱角,放在身上舒服極了。
拿起兩三根後,項澤雲半坐在床沿,用著這些木條子順著後背的脈絡按滑。
就像小時候,練完功後,父親會給他按摩酸痛的筋骨那樣。
隨著項澤雲的按壓,一股舒服的感覺逐漸掩過疼痛,項澤的聲音也有力起來。
“澤雲,換個大條的來。”
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木門開了小口,一個小鬼腦從外探進來,原來是三弟項落葉。
“哥,娘叫我來喊吃飯,爹呢?這是睡著了?”項落葉壓著聲音道。
項澤雲點頭,出門關上門後才說道:
“爹才睡不久,我們去吃吧,等後面在給爹端過來。”
吃罷晚飯。
月亮稍稍爬上牧歌山,田雲讓孩子們回房念書,自己則端著在吃之前就另外盛好的飯菜回屋。
回到自己廂房,項澤雲坐在書桌前,上面書籍很多,四書五經,兵法陣圖皆有之。
特別是兵法陣圖,是項雲從軍營中帶回來的,乃是歷經過戰爭考驗的。
項澤雲提筆就要繼續抄學時,突然想起今兒在山上無意間撿到的五色袋子。
“嘶……是放哪來著?”項澤雲皺著眉頭。
他沐浴時,換了衣服,將衣帶等東西都掛在了衣架上。
那五色袋子理應也在哪。
他出了門。
項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沒奢侈到每屋有單獨沐浴的地方。
而是另建了一個空房,專門用來洗浴。
項澤雲去時,衣架上的衣物不見,只剩五色袋子。
取回後返回廂房,細細端詳起來。
“這袋子倒是精美,連我家都未嘗能有,怎會落在牧歌山上呢?”
在牧歌山周邊的幾個村子中,屬他項家最為有勢,連他都未曾見過的材質,又能誰家有?
“難不成是天上掉下的?”項澤雲疑惑,想著就要打開袋子。
這袋子被繩扣系著,輕輕一拉就能拉開。
但就在他想要拉開時,卻發現了不對勁,這繩扣竟絲毫拉不動。
“嘿!我就不信了!”
他卷起袖子,拚盡了老立,卻見袋子連縫都不開。
又去拿了一把刀,但也割不開。
這讓他冷靜下來,察覺了這袋子的不一樣。
左右摸摸,見看不出異樣,隻得放棄。
“算了,等天亮後拿去給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