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森林,鳥獸驚起。
夜晚山間的風夾雜著寒氣,呼嘯著,淅瀝瀝的小雨落下。
林子裡,隱隱約約有星火照亮。
“李寧!”胡須中年人左右探看,低聲喊道。
下一秒,一個帶著鬥笠的年輕人,彎著腰小跑過來。
“叔,怎麽了?”
胡須中年人指著山下的人家,道:“用你那蠱蟲,去探探這村子的情況,有幾畝靈田,何家在這駐守了幾個修士,境界幾何。”
李寧得令,從衣服裡掏出竹編的盅子,裡面赫然躺著十幾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蠱蟲。
這種蠱蟲叫做“單眼蟲”,通體黑色,一隻眼,有雙翼,攻擊性低,通常用於偵查。
李寧一手掐訣,嘴中念念有詞,這些蠱蟲頓時活了過來。
“去。”
他輕呵一聲,將這些蠱蟲拋出,蠱蟲震翼,飛向山下村莊。
隨後他原地盤坐,閉眼運靈,蠱蟲的視野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其他李家修士頓時圍了過來,因為這個期間,李寧是感受不到自己周邊變化的,所以需要其他修士的貼身保護。
嗡嗡嗡!
深夜,村子裡的人都沉沉睡去,有少許人徹夜點著火把巡視,領頭的還有修士。
蠱蟲藏在泥濘裡,將這他們巡視的線路傳遞給了李寧。
停留一會,記錄下具體位置後,蠱蟲又向外飛,去尋找靈田位置。
良久,蠱蟲盡數飛回,重新回到盅子裡。
李寧睜開雙眼,長舒一口氣,擦去額頭的冷汗,道:
“村子裡有五名修士,其中兩名屋裡打坐修煉,另外三名帶著村兵警戒巡視,拿著寒鐵刀,靈田有三畝。”
胡須中年人聞言,當即制定計劃,聚攏一行十一人道:
“李寧,你帶著三人去將那打坐的修士殺了,其他人隨我打殺另外三名修士。”
“殺完修士後,村子裡除了女人以外,全部殺了,雞犬不留。”胡須中年人咧嘴一笑,狠辣的說道。
————
李寧知曉他們的巡視路線,輕松便帶著人繞到了其中一位修士打坐的屋子裡。
他們四人將靈力附著腳底,小心翼翼的挪動。
練氣境的修士雖然還沒有靈識,但五感靈敏,即便是修煉狀態,外界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輕易察覺。
李寧做手勢,一旁的人頓時明白,搭弓拉弦,箭頭上淬了劇毒。
咻!
詭異的破空聲驚醒了處於修煉狀態中的何家修士,他正要放聲大叫時,一支碧綠箭頭在瞳孔中放大。
咚!
穿透他的頭顱,被釘在牆上。
“下一個。”
另一邊,胡須中年人帶著其他六個修士埋伏在水塘裡,這是巡邏隊去往靈田巡視的必經之路。
他們提前服下避水丹,藏在水下,那三名何家修士即便十分警覺,也料想不到這走了百十來遍的水塘裡竟然潛伏著七個李家屠夫。
“殺!”
一聲暴喝,水塘中激浪飛濺而起,隨即七道不同法術襲來。
砰砰砰!
地面碎裂,掀起煙幕。
咻咻咻!
數道水箭刺破煙幕。
李家修士見狀,連忙掏出一張符籙,瞬間一個巨大火球轟去。
水蒸氣取代煙幕,遮掩視野。
“大哥,怎麽辦?”
水霧裡,兩個何家修士背靠背而站,身上浮現淡淡金光,正是金剛符籙。
而他們兩人中間,還夾著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
“小妹,你先帶著二弟走,我來斷後。”
男修士說著,兩張水藍色符籙飄浮空中,向前打去,刹時間化作水箭激射而出。
同時,他手拿寒鐵刀躥出水霧遮掩。
迎頭趕上便見湛芒金光。
他避也不避,迎頭撞上,金剛符籙余威未散,擋下這一擊。
“給我死來!”他厲聲大喝,寒芒閃過,朝著最近的一人砍去。
金剛符籙?
胡須中年人眯著眼,同為符籙家族的子弟,他一眼便看出了這金光的來源。
他連忙喊道:“將手中符籙一同招呼上!”
說完,他一下拋出五張火球符籙,巨大火光點亮黑夜。
頓時,各色光彩明亮,輪番轟炸下,那人身上的金光逐漸退散。
“噗呲!”
那人血肉橫飛,頭顱滾到胡須中年人腳下。
“繼續追,一個也不能少!”
而那女修士,帶著二哥回到村子時,便見到令她絕望的一幕。
屍首遍地,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道友,歡迎回家,嘻嘻……”
————
“這一年來,越來越多的散修聚在耳谷外,怕是會將李家的目光吸引來。”
機關城牆上,項落葉望著城牆外,聚集的數百名散修,以及搭建的臨時帳篷,心有擔憂道。
一旁的大山海道:“少族長既然允許他們在外駐扎下來,定然是另有安排。”
“希望吧。”項落葉點點頭,轉言道:
“平民搬遷的怎麽樣了?”
伴隨著李家、何家的矛盾日益嚴重,雙方勢力互相進攻對方的資源點,無數靈田被破壞,治下凡人、靈植被掠奪,以至於兩邊的家族都損失慘重。
戰爭規模進一步擴大,各家族為了籌備即將到來的大戰,都以高俸祿招收各地散修。
李、何兩家更是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修士軍隊,其他的小家族也組建了幾十人到一百人不等的軍隊。
為了迎接未來的大戰,之前散落成村的凡人,現在自然要被全部遷入耳谷。
“差不多了,還剩最後兩個千人村子。”大山海道。
“抓緊時間吧。”項落葉憂愁不減。
“兵甲器械也不要慢。離我們入場也不遠了。”
————
“爹,四象軍陣當真可行嗎?”
望著陣圖上刻畫的四象軍陣,項言季不免懷疑這凡俗間的軍陣也能在修行者的戰爭中使用?
項澤點頭道:
“這四象軍陣乃是我花費數年時間,從那八卦陣中摸索而來。”
“此陣要求,陣中修士皆為四靈根,且靈根屬性必須一致,而後更具所其擅長之法術,將他們分為四個方陣。”
“而且,每個方陣都還需要一位單一屬性的修士用以壓陣!”
單一屬性,那就是……單靈根!
項言季心中一驚。
這單靈根也被稱為天靈根,修煉速度是普通靈根的數倍,而且天靈根的修士,在結丹時是沒有瓶頸的。
因此單靈根修士,無一不是人中龍鳳,一方強者!
所以,要四個單靈根修士才能布四象軍陣可見其難度!
若是讓其他任何一個勢力來布置,都不可能完成。
但可惜,他項家有靈獸結締之法,結締靈獸的他們,都是單一屬性!
“你下去後,這四象軍陣的陣中修士選擇分別有:金、木、水、土四種靈根之人。”
“好,我去發布招募信息。”項言季點頭,隨即朝外走去。
這四種屬性自然對應他們幾人。
金:項澤、項言季。
木:項澤雲。
水:項落葉。
土:田芸。
————
三日後。
項言季和項落葉到機關城牆下,面前是數百名修士翹首以盼的目光。
項言季放聲公布招募信息。
“此次我項家隻招募四靈根修士,還請未達要求的修士離開。”
人群中,只有寥寥幾人皺眉不解的搖頭。
畢竟能成為散修的,一般都是靈根不行,未達到宗門勢力,招收要求的修士。
“另外,四靈根必須為:金、木、水、土四系靈根。”
這次離開的人比較對了,大概有五分之一的人遺憾離場。
項言季一眼掃過,大概還有三四百人。
“只收兩百人,還要淘汰一批。”項言季低聲道。
項落葉稍加思索,道:“讓他們把境界,會的法術這些信息寫下,我們在精挑細選一番。”
“好主意。”項言季讚同的點頭。
隨即將項落葉的話大聲複述一遍。
一時間,散修人群中,有些人臉上浮出猶豫之色,甚至有人悄然離開。
寫境界還好說,但寫法術就有些冒犯了。
很多人手中都藏匿著一門陰險的法術當做壓箱底使用,不到危機時刻斷然不會暴露的。
項言季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猜出了他們的心中所想。
“諸位道友放心,你們都一切信息只有我們二人觀之,斷然不會在有第三人知曉!”
見大家還是猶豫不決,項言季只能再到:“諸位若是不信我項言季,我可在此立下道誓!”
說完,他就要告示天地。
這時,有一人上前喊道:
“試問如今,誰人不知項家最為有禮,項言季道友既為項家二公子,所出之言自然是君子之言。”
項言季投目過去,只見此人,手拿折扇、身著錦衣,頗有大家公子風范。
“不知道友是何人?”
“在下舒鴻鈞,大家稱我為掌櫃。”舒鴻鈞微微一禮道。
“掌櫃……”一旁的項落葉像是想到了什麽,試探性的一問:“百事匯通酒樓的掌櫃?”
舒鴻鈞點頭一笑,道:“沒錯,百事匯通正是在下的,沒想到三公子居然知道。”
“略有耳聞。”項落葉淡然道。
“么弟,這人很厲害?”項言季不動聲色的問道。
“一個百事通,消息網很強大,這正是我們所缺的。”
“人才啊!”
項言季看向舒鴻鈞的目光融合起來。
笑呵呵道:“舒道友,我項言季所言,自然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二公子,可有紙筆?”舒鴻鈞提上衣袖。
“來人,筆墨伺候!”
舒鴻鈞在散修中的聲望極高,連他都如此信任項家,他們這群散修自然也不在猶豫,連忙上前。
隨後,項言季和項落葉當場核審。
主要以境界高的為先,其次以正當的屬性法術為輔,來篩選人。
日落西山。
最後留下的只有兩百零一人。
這單獨的一人自然便是掌櫃舒鴻鈞。
“諸位道友,還請跟我來。”
這兩百修士自然不能居住在耳谷的,而是被安排在距離耳谷五十裡外的一處小山谷中。
這裡地勢平坦,被改造成了軍營,是訓練四象軍陣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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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後。
玉萍林上空,有三十條飛行小舟駛過。
小舟裡站滿了身披甲胄,手持寒鐵劍的修士,領頭之人更是一名練氣後期境界的修士。
“六長老、八長老,在有六百裡就是扶須山了。”
被稱作六長老的老者,頷首道:“傳令下去,全速前進,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扶須山是何家主要的據點之一,有靈脈,故而那裡種植了很多靈樹,是符紙的主要來源地。
因此,李家盯上了扶須山,派了一百五十名修士前來攻打。
其中練氣中期修士有三十名,練氣後期境界的修士也有兩尊。
扶須山,高聳入雲,何家在此布有陣法。
“庚土金鐵陣,一階中品陣法。”
八長老一眼便看出攔截他們進入扶須山的陣法。
“此陣以金、土之力為主,防禦力雄厚,以火、木法術破陣最為好破。”
六長老點頭道:“我施展十方炎火術,你施展木系法術。”
說完,兩人大手一揮,凝聚靈氣,就要施展法術打破陣法。
滔天火焰熊熊燃燒,覆蓋陣法表面。
“傀木人偶!”
兩個四米高的木人揮刀看向庚土金鐵陣。
在兩位練氣後期修士的一同攻擊下,陣法搖搖欲墜,渾黃的光亮逐漸淡泊,直至消失不見。
“何家難道還真沒在此布防?”八長老疑惑道。
六長老不屑道:“何家如今已經是首尾難顧,那還有兵力來此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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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縛!”
高台上,項澤下令,手中四方陣盤青光大亮。
瞬間,青龍方陣的修士得到指令,一同掐訣施展困木術。
五十位修士的法力被軍陣中無形的力量融成一團,在項澤雲的操控下。
數千米范圍內的大地裂開,一根根藤條從地下躥出來。
“肅殺!”
這時,項澤手中陣盤青光轉白光。
白虎方陣的修士一同打出金光術。
肅殺之氣蔓延,大地被割裂出數道裂痕。
“拒隔!”
……
“淹沒!”
……
將四種變化全部施展幾遍,所有人靈氣枯竭時,項澤才堪堪停止。
同時,食物也斷了上來,都是靈獸肉和靈米。
這群散修樂呵呵的吃了起來。
這些東西,要是以前,他們斷然是吃不起的。
“爹,何家來人了。”
陡然,項澤雲腦海中閃過片段。
是何文明城下叫喊的場景。
“看來我們倆出關的消息已經世人皆知了。”項澤淡漠道。
“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