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妖 第8章 聽學前夕

水鄉的柔情蜜意化作條條河流圍繞撫摸著這片大地。冬初的流水並未凍結，反倒是河岸旁的樹葉隨著四季的輪轉失去了它的色澤，不再那麽柔軟，枯萎脆弱的身板經不起風雨的拷打，逐漸化為一點點碎片緩落於水面上，隨著河流向前飄蕩。

昭節靈州被河流衝刷成幾百個大小不等的島嶼，但總的來說可以分為三個部分:青陽王所掌管的青州面積最大，往上銜接玄序歲州，與祈州隔湖相望。冥州則是昭冥教所管理的地域，往下靠近朱明贏州。而其他小型島嶼共同組成一個地域，當地人稱為千島州。

“千島州以教書育人而聞名，煉丹鑄器，禮術文學等多有研究。祈國最譽盛名的五賢者皆師出千島州。”身著純白衣裝的書童向眾人介紹著。

杜暮，劉煊，林月，周宇桓及周景瑜五人從和州城離開後來到了青州，朱雀閣也因為屠戮城池受著各路勢力的指責。

朱雀閣代閣主朱文仁稱此次為朱文信為了地靈不惜屠城，為此朱雀閣完全不知情，現在已將朱文信斬首示眾，也將涉事人員全部調查以還和州百姓一個公道。

朱雀閣也承諾會將和州城重建，並為所有死去的百姓立碑祭奠。

“朱文信明明是我們殺的，反倒成為了朱雀閣的替罪羊。”劉煊雙手環在後腦杓對著眾人道。

林月沒好氣的敲了下劉煊的腦袋，有些怨言的說道:“這可不是什麽風光事，你還是把這事忘在肚子裡吧！”

杜暮伸手碰了碰肩上的蝴蝶，蝴蝶則是閃了幾下翅膀，卻沒有飛走。

眾人受到周景瑜的邀請，前往周景瑜在青州的府邸作客。他們過幾日換下帶有自己特色的衣服，換上的純白的學服，前往千島州聽學。

來千島州聽學的人，社會階級，家庭財富有著天壤之別，但一方諸侯的嫡長子與普通市井小民的幼童也能同堂聽課，千島州真正意義上做到了有教無類，這還要得益於千島州當今校長——蘇予恩，五賢者之首。他極力反對將學生們依靠家庭背景，資質等分割開來，也不接受一方諸侯或是宗門之主的賄賂。

其他四位賢者，兩位去了朝堂，想要憑借自身謀略施展一番大作為，造福黎民百姓，想要在這各路諸侯割據一方的時代為祈國尋求安定。五賢者排行第二，主張霸道的吳子良想要以武力威震諸侯，奉祈王之令暗中培養了一支訓練有素的組織，暗插在其他州界處，埋伏在諸侯的身邊。

而他的師弟，汪書羨卻認為朝代更替乃是天道所需，萬物必有盛衰，萬事必有馳張。世間一切變化皆有它的定數，小到一草一木的榮枯，大到一朝一代的更替，我們雖為人臣子，可卻不能違背天道，應當盡力做好身為國家管理者的職責，為百姓謀求幸福。

“你既知道為人臣子，就該盡自身全力為祈國尋掃平一切！哪怕要犧牲許多人，但只要祈國還在，家，就能世代延續下去！”這是吳子良對汪書羨說的最後一句話，自此，親如手足的兩個人卻分道揚鑣，只因心中的理念不同。

五賢者最後兩位，陳明道與陳明義兩兄弟出師後繼續留在千島州研習授課。可是，陳明義卻逐步走上極端，他研究認為人與妖皆為世間生靈，兩者有著眾多相似之處，或者說，人與妖有著共同的本源，妖只是受凶惡之氣感染而突發變異所化。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長途跋涉走訪諸多地方，想要將研究結論付諸實踐，可在這個人與妖互為天敵的世界中，沒人認同他癲狂的想法，更有流言傳出他被妖物所蠱惑，最後在民厲350年的那場饕餮妖禍中失蹤，至今毫無音訊。

而他的哥哥陳明道在弟弟失蹤後就辭去了大賢者一職，至於去了哪裡就無人知曉了。有傳聞說他隱姓埋名遊歷四方，亦又說他繼續研求其弟的猜想，總之此人已經數十年沒出現過人們的視線之中。

回到現在。

“自從來到青州之後，就一直好吃好喝好玩著，你簡直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啊！”劉煊嘴裡吃著剛從小販手裡買來的糖葫蘆，嘴裡即便塞的滿滿的也不忘對周景瑜拍一番馬屁。

按照周宇桓所述，其母親和周景瑜的母親乃是親姐妹，在這遍布欺詐的王府中，有個照應也不錯。

對於邀請眾人來到這裡，周景瑜也有著別的目的，想要在王府內保全自身或是離開此地過上閑雲野鶴的生活，光靠內部可遠遠不夠，還需要尋找外援。根據周景瑜自述，這些年來他不僅在王府內打點關系，外邊也時長結交朋友，而且待人以誠，甚至與昭冥教也有些交集。簡單大方的話語加上剛剛一起走過生死交界的經歷，讓眾人對其有了些好感，也許是打心底的想交周景瑜周宇桓這兩個朋友。

早在去千島州聽學之前，周景瑜就將幾人安排在自己在青州的住處，雖然比不上青陽王府的富麗堂皇，但是青燈照亮之處也略顯一絲溫馨，如同兒時枕母親的臂膀，看其在微弱的燃燈下繡著花鞋。

周景瑜的住宅進了門就是一方池塘，池塘兩邊的過道上都有著斜斜的屋簷，下雨的時候水流行四方湧入中間的池塘，稱四水歸堂，寓意水聚天心。過了四水歸堂，就是一間大屋子，用來接待賓客，泡茶飲水之處。屋子左右後方皆有過道可通往後院。後院呈長方形，擺有兩座涼亭，假山，花草樹木等一些裝飾。正對正堂的地方則是做飯用膳之處。後院兩邊連著的一排排的則是小房間，接待的賓客晚上就可以睡在這，兩邊共十二間。去掉仆人住的與放置雜物的，供給賓客的只有九間。

就在前往千島州前一天，眾人在青州城內遊玩一番，也不枉來此地一遊。

青州城西北邊接壤著與祈州，玄序歲州。來往交易十分繁榮，青州城最繁華的商貿街——玉華街貫穿整個青州主城。前來的遊客上到諸侯貴族，下到平民百姓，這裡的商品無論是本土的特色土味，也有來自海外的新奇物品，都講究四個字——物美價廉。

四人逛著這繁華如煙火的街道，空氣中充斥的香味由清淺至濃烈，從鼻腔進入到胃中，劉煊四處張望，欲尋求香味的源頭，越是尋找，香味遍越發濃烈。

直至一小販攤子前。濃烈的香氣就是小販正在煎的餅散發出來的。

“老板，給我來四個餅！”劉煊攛著銀兩跑到小販前說到。小販看到有顧客上來，樂呵呵的笑著說道:“好嘞少俠，俺這就給你做。要幾個雞蛋啊?啥配菜啊?”只見他手法嫻熟的撈起一坨粘稠的糊狀物，攤在鐵平鍋上。

劉煊思索一番，左手伸出一個手指，右手伸出三個手指，“三個煎餅各放三個雞蛋，另一個不要雞蛋，但是要雙倍的雞肉牛肉還有豬肉。”

劉煊看了看身後的三個人，單手摸下巴略微思考，周宇桓朝劉煊揮了揮手，說道:“我就不吃了，早些年在這裡吃膩了。”

正在小販煎餅之時，一輛精致的馬車緩緩駛來，在小販店前停下。

馬車前面有四匹純正的黑馬，強有力的四肢不斷的踢踏著大地。車上坐著一位臉戴著紅色鬼怪面具，手持長鞭的黑衣人。馬車身後跟著一隊人馬，他們同樣臉帶鬼怪面具，只不過面具是黑色的，也沒有馬車上坐的人的面具來的猙獰。

那隊黑鬼面具的人來到馬車窗前，窗簾掀起一角，裡面的傳來輕微的女聲:“十五。”黑鬼面具恭敬的點了點頭，隨即對著攤主說:“我們家小姐說了趕時間，請您先給我們做十五個。”

“喂，這位大叔，凡事也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我還差兩個餅就做完了，你不能等會嗎?”劉煊晃了晃手裡的兩個煎餅。

“少俠不好意思，可我們家小姐時間寶貴，這些銀兩你拿著，今天的煎餅我們就包了。”黑鬼面具的人將四份煎餅原價數十倍的銀兩遞給劉煊。

“你，你把我當什麽人了，這可是我和我好兄弟姐妹們的晚飯啊。”劉煊看著沉甸甸的銀子，卻捂著嘴咳嗽了幾聲，黑鬼面具人聽到這說道:“像你們這樣的人，連這些錢都不在乎了?”

劉煊嘴角一歪，說道:“大叔你錯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這可是我馬上餓死的救命稻草啊。”

“給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