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影弄舞,客聲喧然。
珍饈美食,次第流席。
陳長安在小煦的服侍下,肌肉舒緩,耗盡的體力逐漸恢復。
二人休息完畢便走下樓。
這時,門口鬧出一陣喧嘩。
陳長安停足觀察,原來是一夥裝束怪異的人不顧小廝的阻攔,徑直朝著樓裡邊走。
這一夥人總共四名,看上去三男一女,其中三人皆身穿雲紋白衣,頭帶鬥笠。
唯有一人身穿著紅衣。
他們一路橫衝直撞,氣勢洶洶,凡接近者無不被其擊飛。
為首一人略微停步,鬥笠微微偏轉,看向樓裡一人。
他單手虛握,手心亮起一點猩紅,頓時便隔空攝來一人,赫然是先前為陳長安領路的小廝。
“醒來!”
在小廝驚恐的眼神下,一道血紅的目光正森寒的看著他。
陳長安意識到不對,來找麻煩的?
他伸手將小煦往後一拉,按住赤雪向前走去。
領頭的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後立馬飛出一道身影一掌拍向陳長安。
“少爺小心!”
小煦的提醒瞬間在他心底響起,而然陳長安卻無暇顧及。
因為當他手按赤雪,用力一拔時。
預想之中的出鞘聲沒有響起!
“?!”
赤雪不為所動。
【大哥,你別玩我啊!要死人的啊!】
刹那間,一張塗著淡紫色蔻汁的白嫩手掌切近他的身前。
小煦眼神微動。
陳長安像是眼花了,身前空間似乎隱隱約約扭曲了一下,將掌風削弱,偏轉了方位。
“嗯?”
女人發出一聲略有驚訝的疑惑聲。
擦肩而過時,勁風掠起鬥笠下的輕紗。
輕紗下,是一張普通但又透露著驕傲的臉。
陳長安微愣,不過他沒時間胡思亂想。
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一條修長渾圓的大腿為支點,旋身一記鞭腿。
平地炸起一聲鞭鳴!
陳長安的眼睛幾乎跟不上她的速度,勉強抬起雙臂擋在身前。
身前再次出現了一團扭曲的空間。
然而。
砰——
修長緊致的大腿掃在他的身上,將他打成一個弧形橫飛出去!
木屑紛飛,瓷瓶破碎。
尖叫聲,折斷聲,驚怒聲,都隨著那道身影撞入木質樓梯裡。
小煦臉色陰沉,一雙水盈盈的眼睛此時驀然變得一片漆黑,仿若來自地獄般的深邃。
領頭的男子卻並不理會,手中的小廝渾身顫抖,好像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小廝勉強睜開一絲眼縫,看清眼前來人,斷斷續續的說:“少...少主。”
被稱為少主的男人眼中血芒大盛,森然道:
“老祖宗在什麽地方?”
“屬下...不知。”
“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麽事?”
“有...叛徒...潛伏在我們之中...利用了...我們...”
小廝忽然七竅流血,額頭上青筋暴起,看起來極為駭人。
男人猙獰的臉色幾乎掩飾不住,憤怒道:
“是誰!”
“明...”
小廝還未說完,啪的一下,整個腦袋猶如西瓜般爆開。
鮮血噴湧,卻並沒有灑在地面上,而是匯聚成一條血流被男人吸入體內。
無頭屍體落在地上,男人冷哼一聲。
“廢物!”
男子環視一圈,也不理神色恐怖的小煦。
“走。”
“你們走得了嗎?”
少女的聲音如同深淵下的寒潭一樣冰冷。
一陣陰風自場地中掃過,原本或驚或怒、恍然奔逃的人忽然停下動作,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整齊轉身,幽幽的看向一行人。
領頭的男人置若罔聞,徑直帶著向外走去。
霎時間,木偶們在咆哮中衝向幾人!
紅衣女子輕身跳到中間,腳下一踩便刮起一陣氣浪,將失了智的“人”掀飛。
她腦袋微微一側,示意同伴們先走,由她斷後。
孱弱的身軀並不能阻擋紅衣女子,她閑庭信步,隨手便將木偶們打飛。
待到同伴們身影消失時她才停下。
“小妹妹,姐姐可不陪你玩了喲。”紅衣女子輕聲一笑,就要告別。
小煦嗤笑一聲:
“醜婆娘,你以為我為何放他們走?”
紅衣女子那張普通的臉頓時一寒,冷冷道:
“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一具破爛的陰神也敢挑釁我?”
小煦的眼神幽而複明,卻透露出瘋狂的恨意,她嬌聲笑道:
“唉,你這話倒聽著熟悉,那個喜歡穿紫色衣裳的壞女人也同你說著差不多的話。”
紅衣女子鳳眉一冷,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什麽。
“蘇紫兒來過?”
小煦嘻嘻笑道:
“不久前剛見過。”
“說起來,無論相貌、地位、實力還是氣勢,你可比那個壞女人差多了呢。”
這句話好像一下觸動了紅衣女子的逆鱗,她勃然大怒道:
“小賤...小丫頭!本宮今天要讓你知道什麽是天高地厚!”
霎時間,此間一切事物仿佛如時間靜止一般停滯放緩。
下一刻,樓層開始崩碎,地面裂開無數條裂隙,桌椅盆栽、碎屑殘漏都緩緩浮空起來!
小煦拍了拍青澀的團子,害怕道:“人家好怕怕。”
然而,與之相反的是,原本被掀飛的“人”又重新站了起來。
它們歪歪扭扭,姿勢千奇百怪。
哢嚓——
一道裂縫從腦袋上裂開,隨後整個軀體忽然從頭頂裂成兩瓣,從頭到腰,勉強粘連在一起。
在那狹小的裂縫裡,沒有內髒血脈,唯有一團銀白的薄膜。
薄膜忽然破開一個口子,裡邊突兀的伸出一隻黑色的爪子。
隨後,一雙紅色的眼珠小心翼翼探出頭,
見沒有異常,它顫顫巍巍的從那具小小的軀殼中撐了起來。
原來,這是一隻兩米高的犬妖。
緊接著,無數妖魔爭先恐後的從軀殼中爬出,密密麻麻塞滿了整座天香樓。
剛一自由,如同從飽受摧殘的地獄裡重回人間,仰天嘶吼!
小煦輕哼一聲。
群妖投去眼光,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眼珠又開始驚恐起來,有的甚至還想偷偷把自己塞回去,可被冷冽的目光一掃,又僵硬的留在原地。
紅衣女子冷笑一聲:“徒有其表的破爛玩意兒。”
以她的境界,如何看不出這些妖魔早已凶性盡失。
沒了軀殼的妖那還能算是妖嗎?
不過是一群孤魂野鬼,殘留於世的妖魂罷了。
小煦笑吟吟道:
“破爛玩意兒也有破爛玩意兒的用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