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得白海玄真手段,不免多信服了幾分,她不喜道衛,隻想拉著白海早點走再多討幾門道法。
“小曲兒,看在你張叔跟鍾叔護了你這麽些天的份上,給我們留點薄面吧。”
聽得張青開口,曲素小臉一紅,她這才知道自己這一個月來能安然進出此地,全是仗著這兩名道衛庇佑,於是小聲說道:
“你們倆人是不錯,就是老喜歡勸我去天師府。”
張青還欲說話,白海連忙打斷,他不關心這些亂七糟八的事兒,只是指了指身後鐵籠。
見到其中麻木男女,兩名道衛眼神凝重。
張青取出幾張紙衣,掐訣念咒,男女們身上就披好了衣物。
白海見狀,又打出一道靈寶真氣從這些人身上拂過,這些可憐人原本就心神空洞,如今驟然放松,均沉睡過去。
張青朝白海點點頭,喚出幾名丈高的紙人力士,將這些人抬進一頂大紙轎子,再招呼著眾人離開這石窟。
走在石道中,白海這才發覺不少僥幸逃出罡風火龍的妖鬼被二人誅殺,心裡才好受幾分。
出了石窟,張青招出一隻翼展十丈有余的紙鳶,讓那鍾天帶著人騎上先回郡城,這才轉過頭來對著白海說道:
“道友也不必多慮,府中有真修坐鎮,這清水郡無論如何也翻不了天。”
見到白海頷首,他才蹲下身子對著曲素說道:
“小曲兒,你總四處晃蕩,我和老鍾也不能隨時在你左右,不如今日就去天師府吧,你可以直接入道學堂,結業後我也能讓你不做道衛。”
曲素歎了口氣,她非不識好歹的性子,故認真地說道: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可只要看到天師府,我就會想到阿爹,如何住得進去。”
張青面色一黯,只是搖了搖頭,起身對著白海拱手說:
“白道友玄門高真,在下佩服不已,不知道友可願替我等照料曲素幾日,待我追查清楚此事,再接她走,
此外,道友若在這清水郡遇到何種麻煩,都可借著此符或者來府中尋我。”
說罷,他遞給白海一張高等傳訊符,白海欣然收下,天師府道衛統轄一地妖魔鬼怪事務,什麽樣的地頭蛇能比得上他們,讓他們欠個人情對自己好處多多。
心中也感歎了一句這道衛俸祿只怕不低,這張高等傳訊符用一年少說要折去一枚中錢。
曲素眼珠子轉了轉,這小白臉一身道法真功,實打實的玄門親傳,自己在他身邊待上幾日不知能學得多少本事,穩賺不賠嘛。
於是她抱著灰狐,老實站到白海身後。
張青朝白海拱拱手,跟二人道完別後,又招出一隻紙鳶飄然離去。
白海有些羨慕地望著那紙鳶背影,他到如今其實還未掌握什麽高明遁法,又看到曲素渴望眼光,估摸著她也想嘗試翱翔空中的感受。
拍了拍肥虎道童頭頂,你大哥的玄門風度能否維持就看你的本事了。
道童哼哼兩聲,化作清風將兩人一狐卷走。
......
數日後,清水郡城西邊。
這裡街道寬闊,人群摩肩接踵,衣儒服的學子高談闊論,粗麻短衫的精壯漢子搬貨往來,垂髫小童朝著爹娘撒嬌打滾,小販或是店鋪小廝在熱情招呼。
種種景色紛至遝來,讓見了幾次的白海仍有些恍惚,幼時長在農家,後來又身處冷清宗門,其實他最為中意的,仍是這凡世煙火氣。
收回目光,招呼一旁買糖畫的肥虎道童和曲素跟上,白海找那道衛張青換了不少銀兩,俗世裡一枚下錢能換得七十兩。
灰姐兒藏在曲素背後包裹裡,幾人打打鬧鬧,向著一處前行。
這是白海用了幾株寶藥讓藥幫打聽的消息,至於緝拿賊人,白海只是說了其與天師府有舊,丁飛就再不敢開口。
又因為崔蘭好歹曾是靈藥宗納氣後期的親傳,如今白海還不知靈藥宗一事在天師府裡傳得如何,不想暴露自己身份,才未走張青的消息路子。
一行人悠哉悠哉地閑逛了小半日,走進一條泥土小巷,到了一家簡樸院子前。
白海心裡微疑,哪怕崔蘭不重享受,可崔富是個花天酒地的性子,兩人住在此處稍顯奇怪,莫非遇到些難事?
輕輕敲響木門,白海警告身後幾人莫要頑皮,等了兩息,‘吱呀’一聲,就見得門開。
一名身著麻布衣衫,束著馬尾的高挑女子站在門後,她本是姣好面容,不過兩道劍眉憑空多了幾分英氣,正是崔蘭。
她看到為首的白海,眼中頗為詫異,一時竟忘了請客進去。
“崔道友,別來無恙否?”
白海笑著作道揖,身後道童曲素也學著躬身下去,灰姐兒探出頭來吱吱叫了兩聲。
崔蘭一時無話,沉默少許後才輕輕一笑,神色柔和不少,將一行人請進院中,倒上熱茶。
“白道長客氣了,崔蘭如今一介凡人,如何擔得起道友稱呼。”
白海喝光一碗熱茶,苦中回甘, 他其實是個不挑嘴的,仙家靈宴可以胡吃海塞,路邊糖畫也能舔個不亦樂乎,此刻正琢磨著此茶不錯,聽到崔蘭話語,便看著對方溫聲說道:
“我觀崔道友仍然靈性通透,道心堅韌,無論有修為與否,都是我白某道友。”
崔蘭一怔,端起茶來掩住面色,又撇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幾本尋常道經。
她廢去修為,一是因為親眼目睹師尊身殞,恨自己無能,二是覺察宗門有變,想趕緊帶著崔富下山,她不成為凡人,崔富是絕不會走的。
可縱使入了凡世,她也經不釋手,並非是無心道途。
聽得白海勸慰,她本就不善言辭,如今也不知說甚才好。
曲素鄙夷地看了眼白海,果然這小白臉是個花心種,自己可要小心了。
白海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隻好連忙轉移話題,
“道友可知崔富兄弟何時回來,在下也想同他敘敘舊。”
崔蘭暗松了口氣,放下茶碗,耳根微微泛紅,正要回話,一個大嗓門兒就從院子裡傳來,
“阿姐,又是哪個不長眼敢來咱家,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向你提親,還是打算讓我這明性高修做些髒累活?
還好我安插人手看住家門,得了消息就往回走,阿姐你心思單純,可不能被騙了!”
話音剛落,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入了堂門,眼神中竟帶著幾分睥睨看了過來,正是那崔富,
他見到白海,他猛地一拍大腿,眼噙淚花就要抱過來,
“白兄弟,老崔我等你等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