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眉眼一挑,那日在三妖鬼市裡他並未見到肥虎出手,還以為只是個尋常童子,先前還在疑惑白道友為何會攜著道童入府。
如今才看出門道,他有些遲疑地說道:
“白道友這座下童子,莫非亦是我等同道?”
妖修得道化為人後往往氣息內斂,非特意探查難以發現其原身,張青自恃身份,不會隨意窺探一童子跟腳,才未發覺白山納氣境界。
白海微微一笑,讓肥虎落在地上,開口道:
“沒錯,他是靈虎得道,亦是納氣,不過並非我座下童子,我與他以兄弟相論,其名白山。”
張青眼神一凝,方方正正地給肥虎道童作揖,說著‘見過白山道友’,道童也笑眯眯地回禮。
“如今剛好一道一武,道友可放心了?”
聽得白海笑問,張青自無不可,只是心裡暗驚,不知這白道友是何來頭,莫非是真人親傳,下山遊歷還有護法靈獸?
不過他面上無有表露,只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同白海交好,於是說道:
“白山道友道法自然,好一位得道妖修,白道友道武雙全,‘疤面煞星’之名傳遍本郡,如此本事,二位晉升金令也是手拿把掐之事。”
白海乾笑兩聲,心裡對這諢號只有無奈。
他不知道正是鍾天派遣手下人馬,那暗中打探白海消息的人才碰得一鼻子灰,張青也才知曉白海還是位血境武夫,闖下了‘疤面煞星’的名氣。
“兩位身份合適,又持有玉令,自然可以執掌銅令,只是此事我等開口不算,還需經由真人登冊。”
張青一邊說著,一邊邀請兩人走入這片道觀。
白海四處打量,這道觀並不奢華,只是乾淨樸素,其內能看到些許凡人走動,應是殉職道衛的親屬,畢竟居住此地頗為安全,靈機充沛又足以祛病長壽。
只是未見到如張青一般的道衛,白海倒不怎驚訝,近些日子清水郡不算太平,想來是都忙得團團轉,張青鍾天二人還是剿滅鬼母教主有功,得以休沐幾日。
走了小半柱香功夫,幾人進了一莊嚴正殿,殿上高掛一八卦鏡,張青開口:
“此鏡名為天光寶鑒,正是分府中聯絡真人所用,天月子真修不喜俗事,新進道衛這些年來倒是由我負責,故我才能請動寶鑒,道友請看。”
白海頷首,只見張青將腰間銀令送至八卦鏡前,一陣氣機交匯,那寶鑒打出一道靈光。
張青朝白海二人使了個眼色,示意真人就要現身,定要謹言慎行。
白海會意,帶著道童跟著張青一並躬身行禮。
那靈光變幻幾下,化作一玄袍紫發的中年道人,道人似坐在雲端,身旁白霧繚繞,他雙眼望向幾人,目光淡然,並未開口。
“清水分府銀令道衛張青,見過紫象真人。”
三人齊聲問好,那紫象真人古井無波,輕輕頷首,張青才又開口:
“納氣道士白山,血境武夫白海,持玉牌道衛令,欲入分府,請真人過目。”
紫象真人掃來目光,白海隻覺一陣強橫神識從身上拂過,雖無惡意,也讓他心中一凜,不曾想這天光寶鑒能讓丹成真人傳來神識。
白山倒是嚇了一跳,左右張望一下,讓一旁張青頓時心生緊張,不知是否會冒犯真人。
紫象真人收回神識,皺起眉頭似在思索,張青隻覺心臟跳到了嗓子眼裡,幾乎就要跪伏在地,為白海二人免罪,若真是觸怒真人,他們幾個在西州也待不下去了。
卻見紫象真人又舒展眉頭,面色緩和許多,對著白海語氣緬懷說道:
“你可識得蠻牛子?”
白海心頭一跳,在丹成真人前自己靈藥弟子身份果然隱藏不住,畢竟他一身靈寶真氣仍在丹田裡運轉不息,
不過來都來了,他也不信這天師府真人真要把自己如何,於是硬著頭皮回道:
“回真人,蠻牛子真修正是小道師尊。”
紫象真人露出一抹笑意,讓一旁的張青幾乎驚掉下巴,這麽些年來,他還從未見到真人笑過!
“道途多舛,你好生修行,一年後的州城大蘸,且來尋我。”
說罷,靈光淡去,不見紫象真人身影。
白海反倒心生疑惑,他哪裡知曉便宜師尊與這紫象真人有甚關系,但其所言‘道途多舛’,應是指靈藥宗覆滅一事,
不知這真人要自己去尋他是禍是福,索性還有一年,到時再見機行事吧。
剛放下心裡思緒,就聽見張青驚呼:
“好哇白道友,你與真人有舊也不告訴我等,虧我為你提心吊膽許久!”
張青語氣打趣,白海也隻笑著不語,他自己都是一頭霧水,如何告知他人。
又隨著張青來到一偏殿,從其手中接過銅牌道衛令。
等到白海肥虎二者掛在了腰間,張青才笑著開口:
“原本今日應是我等道衛慶祝之日,只可惜最近無甚閑暇,兩位道友且等上些時日,我再做東讓你們與諸位相識。”
白海笑著點頭,肥虎還在新奇地打量那塊銅令, 又聽得張青問道:
“原本持玉令入府的大多都是承蒙親人遺澤,並是不真個要執行任務的銅令,
只是真人既然開口要道友去州城大蘸,想必道友並不會這般安排吧?”
白海點頭,應了聲“然也”,張青便又帶著二人深入偏殿,來到一經房前,
“此地為分府中道法冊列之處,兩位道友可各選一門習得,此乃府中為剛躋身銅令者準備的福利,
此外,我與老鍾勻出了一些功勳,方才我已轉交至道友令中,足夠讓兩位再選一門道法,或是這經房後的器房裡去挑一符器,這是報答道友援手之恩,
以後道友進出分府,用道衛令即可,每月初一,記得前來府中領取月俸,
最近事務繁忙,張某便先行告退了。”
說完一大堆,張青笑著拱了拱手便連忙離去。
白海撓撓頭,他知曉對方是怕自己弄些客套這才先行告退,不免對張青鍾天二人印象好了幾分,不愧是活了二十多年的老道衛,做事可謂滴水不漏。
至於月俸,銅令三十下錢,銀令五十下錢,金令一百下錢。
靈藥宗納氣道士月俸起步一百下錢,是因其丹藥在外界頗受追捧,故連帶著弟子待遇都極豐厚。
而天師府道衛俸祿雖看起來低了些許,可若加上道衛在俗世裡的種種特權,未必就弱了靈藥弟子多少。
想到這些,白海心裡一樂,自己終還是靠上了另一尊大山,他看了看肥虎道童,任由其拉著衣袖把他拖進經房,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這幾千年的天師府有甚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