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目流轉,暗中咬牙有了打算。
“吼!”
將一嘶吼著的白骨鬼物一擊砍得粉碎,白海又招回罡風火龍環繞身邊,逼退幾頭欲要偷襲的小巧鬼物。
他心裡倒無甚緊張之感,鬼物雖多,但只有寥寥幾頭納氣,其余者不是一合之敵,這般下去不過是個水磨功夫,自己就能一刀斬去那露丹娘子的頭顱。
身形挪移幾下,正要襲殺一頭狸奴般的納氣鬼物,白海驀地神識一動,察覺到一處靈機翻湧,他抽身退後幾步,定睛看向那女修。
只見露丹娘子神情痛苦,標致五官蹙在一起,單手插進胸膛之中,身子輕顫,口中念道:
“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靈情長供,心鬼顯形......”
鮮血噴湧,露丹娘子捏緊自己赤紅心臟,不住用力,那心臟跳動之中散發縷縷鬼氣,幾息之後,凝成一尊披甲黑角,紫面紅牙的鬼將。
鬼將約莫有近十丈,煞氣騰騰,手持一把巨斧,它森然一笑,舉起露丹娘子一口咬在其白嫩脖頸上,喉頭滾動幾下,吞食不少鮮血,這才一把將她擲在地上。
露丹娘子面色蒼白,渾身血汙,也不驚慌,癱在地上取出丹藥服下,只是戲謔看向白海。
白海若有所思打量起那鬼將,鬼氣煞氣二者猶如實質,一些低等鬼物甚至不敢再有動彈,只顧跪伏在地,這鬼將怕有納氣圓滿的境界,這露丹娘子是怎個能尋到這般鬼物的?
看著那鬼將撞開團團小鬼衝向自己,白海隻好先按下心中疑惑,反而想起一事,你能召喚鬼將,我亦可喚出神犬。
隨後心神觸動小劍上方一顆微弱光點,頓時聽到一聲興奮犬鳴夾雜著一句話語:
“羅寒遵道長令!”
那鬼將還未近到白海身前,卻停下腳步,似是覺察到一股自己最為厭惡的氣息,還未待它想個明白,空中一道金光掠來,兩隻靈光澄澄的大爪瞬間殺向鬼將胸膛!
“嗷!”
鬼將吃痛慘叫,它明明用巨斧擋住了這一擊,為何胸口仍有強烈痛意?
金甲人面犬羅寒也是不解地看了眼自己雙爪,他察覺到這鬼將氣焰不小,怎會一見面就被自己所傷?
但他也不是細致性子,見到一擊立功,轉身就惡狠狠地繼續撲向鬼將,道長難得喚自己一次,此番定然要展現勇猛!
看到一金一黑兩道身影都在一起,白海思忖一二,他不會看錯,羅寒身上氣息極為克制鬼將,甚至能以納氣中期的境界全面壓住納氣圓滿。
鬼將一身本事落到人面犬身上憑空就被削去六七成威力,人面犬打到鬼將身上卻聲勢不凡,次次都能留下深深印記,將後者打得節節敗退。
簡直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容易,等等,貓,老鼠?
白海心中一動,玄門真修雖也算克制鬼物,但絕不會有人面犬這般效果顯著,那鬼將宛如碰到天敵一般,可鬼物的天敵又是甚?
心中不由浮現幾道身影,如帶著高帽,帽上寫著‘一見生財’或是‘天下太平’的黑白鬼差,和頂著牛頭馬面的威武鬼卒。
白海心裡剛升起一股期待感,想著泰山府君此號自己拿來用上如何,卻聽到一聲淒厲怨毒慘叫。
抬頭一看,正是那露丹娘子,緣因這鬼將是她得道之時便供奉的心鬼,兩者氣機猶如一體,此刻鬼將在金甲人面犬爪下氣息飄搖,鬼氣慘淡,她怎能不吃上身心二重苦痛。
“還不出手,真要見到我身死道消嗎!”
聽得此話,白海眼中一凝,真氣勁力悄然運轉,知曉正主就要現身。
“唉......”
一聲深深歎息,露丹娘子身旁浮現一道身影,黑服白發,背負重劍,正是那金令左庸,他看著人面犬與鬼將交戰,神情竟然滿是遺憾。
哪怕早知就是此人,白海也絕不敢掉以輕心,除卻其脈開七重的大尊者實力,方才這人竟無聲藏在此處更讓白海心中警鈴大作。
武夫能靠些精血折壽手段使些符籙已是極限,此人為何能用上斂息道法,除非......
白海又想起青淨子讓他盯住此人,心中一個猜測十拿九穩,又看到左庸目光挪轉,看向白海開口,語氣無奈:
“你若早來該有多好。”
早來,我?白海被這句話弄得滿頭霧水,不知左庸是甚意思,卻見其臉上漸漸無聲覆蓋上一張鐵羊面具。
“啖仙眾鐵未羊,見過閣下。”
說罷,他還躬身朝白海作揖,全然無以前漠然姿態。
看到這張面具,白海深深呼吸幾次,除卻小劍顫抖隱有怒意,還有他自身的心中波瀾。
好個啖仙眾,總算又抓住你們,白海摩挲幾下手背蛟龍紋身,一身殺意勃發,今日定要留下此人問個明白!
左庸直起身來,抽出背後重劍,身形一閃,一劍捅穿露丹娘子,後者轉瞬氣絕,鬼將隨著消散。
左庸輕輕撫下露丹娘子不曾闔上的雙眼,
“金令身份不可輕易棄去,只能委屈你了。”
他放下露丹娘子屍骸,這才看向白海與人面犬, 重劍上隱有火氣出現,此乃名為‘血鳳燃劍’的外景武功,配合他大尊者的境界,已足以初步溝通天地,招式可稱神妙。
“三位鐵未羊,只有一位能晉升銅午馬,你是一位的藥種選擇,故我寧肯冒著風險也要將你擊殺,大道之爭可不能留有半點遲疑。”
白海聞言,只是冷笑一聲,他知道還有一位鐵未羊就是盧祥,可若說盧祥要將他煉成大藥吞食,他半點兒也不信,只是冷聲開口:
“啖食靈性,也敢妄稱大道了?”
臉戴鐵羊面具的左庸微微搖頭,面具下又傳來一道低沉誦經聲:
“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
白海心裡一緊,這誦經聲他耳熟無比,左庸誦出雖沒有銀巳蛇那般無法遏製,仍是有些玄妙意味,連忙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見到無有幽光亮起,這才松了口氣。
“不愧是那等人物,果然未被我種下心魔。”
聽得左庸話語,白海立即就知曉那日在錦藥商會裡心氣煩躁,便是受了這左庸影響,還好自己不曾被種下魔種。
可到底是自己心性堅韌猶如青尾子,還是小劍無形之中立了功,白海一時也拿不準。
左庸身軀弓起,重劍放至腰間,做出一個常見的拔劍起式,
“心魔無用,你便死得痛苦了些。”
說罷,他腳下不曾激起半點塵土,身形卻驟然衝出,那柄玄色重劍似有激昂鳳鳴傳來,一記血紅劍光就對著白海劈下!
白海心中一歎,這劍自己是如何也躲開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