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許久,相視無言。
“師哥……你竟沒有死去!”一聲夾雜著些許驚訝的怒喝終是打破了二人長久的沉寂,說話的是一位身著金燦仙衣的仙人。
“百年未見,林尋你終成禦道真人,踏入禦道之最,你不該好好感謝我?”說話的是仙人對面的修士,他身著血紅衣裳,右手被繃帶纏繞著,從帶隙中隱隱可以看到右手臂表面的血色,紅衣修士自脖頸到下顎處皮膚表面還布滿了皮膚裂痕,睜獰不堪。
林尋看著紅衣修士說道:“師哥,你不能再向前了,回頭吧。”
話音方落,林尋看到眼前有紅衣一閃而過,緊接而來的是腹部收到重擊而帶來的擊飛,待眩暈感消失,林尋已被擊飛至殿內,他顧不上自己腹部的傷勢,他所更加在意的是他的師哥是怎來的這身修為,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先是死去百年的師哥到訪,又是師哥修為的暴漲,這一切都使林尋感到不可思議。
被擊飛入殿的林尋猛抬起頭,雖仙殿內早已被方才的衝擊擊的雜亂不堪,煙塵四起之中,他還能清晰的看到塵埃中的一雙血色瞳孔,那是師哥的雙眼,刻在心裡的恐懼讓他無法動彈。
“你額頭上的赤仙印,令人作嘔,你早就不是我的師弟了。”傳出聲音的正是紅衣修士也是他的師哥——李鳳玄,李鳳玄似乎早就不認為自己有過這樣一位“師弟”。
“師哥,我早已做好了覺悟,你欺師滅祖,天理難容,不用你尋師問道了,今日我哪怕失去生命,斷送仙途,我也定要將你斬殺於此。”林尋怒吼著,雙手瞬息發力,靈氣四溢之間,禦仙殿地面與林尋手掌中都散發出幽幽金光,緊接著林尋雙腿發力飛衝出殿外,變化之快令李鳳玄也有些愣住,正是這一刻分神,林尋在殿外釋放了禦道真訣——萬劍禦訣。
方才散發金光的禦仙殿早已生出了結界,李鳳玄也並未從中走出。
林尋單手向天,地面崩塌碎裂,萬把仙劍自仙殿結界外破土而出,隨著林尋的手掌揮動,萬把仙劍也在有規律的盤旋著,接著林尋手掌放下,手掌平放所指的正是李鳳玄所處的禦仙殿,萬把仙劍齊鳴,互相發出嗡嗡的脆響,在互相碰撞下衝入仙殿之中。
萬把飛劍如江水般滔滔不絕的湧入殿內,五息已過,林尋也絲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林尋一眨眼,再次睜開時一抹紅光霎時出現,緊接著紅光向著自己的方向迅速襲來,林尋有恃無恐,因為仙殿外的結界還尚在。
只聽清脆如玻璃碎裂之聲傳來,禦魂鏡所煉大陣竟頃刻間轟然崩塌,要知道禦魂鏡已半步本命鏡的實力,所煉大陣一定會付出很大代價,但李鳳玄輕而易舉便將其撞碎,那說明他的修為相對林尋而言隻高不低,林尋愈來愈恐懼,眼看紅芒越來越近,他終於反應過來,隨後,林尋竟將禦訣手掌的所指方向對向了自己。
紅芒已至,林尋隻覺脖頸處傳來劇痛,他看清了紅芒,此時他的腿也懸浮在了半空,他被李鳳玄抓住脖頸生生拽了起來。
“我若身隕,還有其他三修真人來阻止你,你休想靠近仙尊殿半步,這便是我們真人的使命。”林尋大義凜然的說到,他似乎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李鳳玄冷笑一聲,並未多言,林尋察覺到了他向下看的目光,林尋用力去追索李鳳玄的目光,他震驚的看到,所見之地竟是禦仙殿下方三殿之地,焰火漫天,有許多身著紅衣的修士躺在廢墟之上,待林尋看清,他更加絕望,紅衣並非紅衣,而是修士的血,殷紅的鮮血。
“你是怎麽一個人殺到這裡的,你是怎麽做到的!其他三位真人呢?難道……!”林尋怒吼著質問。他似乎早知道結局會是這樣,所以方才所做一切都是在拖延時間,他雖一直在質問師哥,但手中的禦訣卻一直沒有松懈,萬把飛劍早已調頭,衝到了李鳳玄身後,即將要擊中李鳳玄。
“我來告訴你,我是如何做到的。”只聽李鳳玄不緊不慢的說到,隨後他的另一隻手緩緩舉起,掌心面對著飛來的仙劍,仙劍在即將集中紅衣修士的手掌時忽然頓住,李鳳玄並無大動作,只是將手掌握成拳狀,萬千飛劍瞬間被奪取控制權,相互撞擊在一起,仙劍不斷的碎裂聲傳來,無數仙劍碎片散落,伴隨著仙劍的破碎,林尋的掙扎之心也碎了。
剩下的只有絕望,林尋不知他的師哥如何化成紅衣修士,但相對這個問題來說,他更想知道不過百余年他師哥的修為是如何能到達這種地步的。林尋本以為兩人是所處同一境界,只是修進有差距,沒想到,李鳳玄竟是本命鏡,林尋知道了原來師兄一直在隱藏手段,或者是說,師兄根本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對手。
林尋怒吼:“師兄,你已入本命,我倒想看看你的本命靈,不知我還有沒有這個福分!”
“很遺憾,你見不到,並且,你該死了。”冷冽的聲音自李鳳玄的嘴中傳出,林尋的心徹底死了。
“師尊,你在看著我嗎……我會證明我的價值的,我並不輸師兄!”林尋決絕的說著,突然林尋身體自下而上膨脹,林尋這是要自爆!他選擇舍身重創師哥,可身體膨脹至脖頸處卻戛然而止,林尋顧不了那麽多了,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自爆。
林尋心裡比誰都要清楚,師哥若真步入本命鏡,自己舍身自爆想殺死師哥只是妄想,但修為至禦魂鏡只要壓縮自身靈魂,膨脹肉體,操作得當的話,便可重創師哥身軀,再不濟也能夠對師哥精神上產生一定影響,削弱他的禦魂力。
回憶緩緩在林尋腦海中浮現,他這一生過的何其悲慘,童年多受欺負,自覺醒禦道資質後便鯉躍化龍,踏入仙界,自此之後他便結識了師哥,多受師哥照顧,最終成師哥以下,萬人以上的禦修者,林尋早已滿足於此,他甘願成為師哥光輝下的第一人,並不追求所謂最強的名號,可人人都只會記住第一,而不會去了解第二,時間愈久,林尋心中的怨念就越深,一次偶然的契機,仙尊竟主動召喚他前往仙尊殿,命他去覆滅師哥的家族——李家,並許諾他經此之後他林尋會成為最強,“最強”兩個字在林尋腦中不斷盤旋縈繞,最終他沒有抵抗住誘惑。
林尋踏入李家的那一刻起,便是**之花綻放的時刻,血色蒙蔽了他的雙眼,禦道大成的仙人,手無寸鐵的凡人,結果可想而知——神佑國李家一夜滅門,在仙界中禦道特有的神通便是控禦之術,其中包括:禦器,禦靈,甚至禦人,人的內髒肺腑也在禦人的范疇之內,為了快速完成任務,林尋選擇了禦道中最為殘酷也是對受禦者最為痛苦的人禦,禦道施展完畢後天空下起蒙蒙的血雨,林尋遁走,一夜成功,對於李家滅門,仙尊對外昭告竟是魔獸入侵。那時林尋看到的景觀何嘗不是現在他腳下焰火漫天的景色呢,記憶重疊中,林尋緩緩閉上了雙眼。
仙界第四殿也是最後一殿——禦仙殿,終被攻破,隨著林尋自爆的火光,仙殿的殘骸也被爆炸的光輝消磨殆盡。
真是:
少時苦修終成果,善惡一刹斷一生。
執念難散心生怨,終死自身因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