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光芒天地接,萬壑蒼茫翠色凝。
棲雲山,壁高千仞,白雲繚繞,山峰頂端已然沒入雲中,登頂遠看,絕壑下,白淨如綿,奔騰如浪,待旭日初升,萬裡皆化作一片金紅色琉璃海,遠處諸山尖宛若海上浮萍,一派仙家景象,氣象萬千。
如此景色,應有仙人飛雲隨袖舞,長嘯貫青霄,可這如此氣象的山頂卻有一個破鑼嗓子破口大罵:【我x你大x的老x生!來來來,才幾個月了又癢了?xx的你爺爺出去一會你個孫子就他x的找事是吧!你給我等著!遲早扒了你這個x生的皮,xxxxxx……】
棲雲山峰頂是一個方圓裡許的一個小小山谷,小山谷大半均被丈許高石壁圍住,對著蒼梧山脈和隆江府這兩個方向空空如也,直面絕壑,山谷中央有一汪半圓形的小湖,湖邊背著山壁方向有草屋三座,一個須發皆白,身著儒衫的老頭正對著蒼梧山脈方向跳著腳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兩手互擼袖口,人已經漸漸浮空,身後泛起大片紅色光華,翻滾湧動,像是有什麽巨物要從中躍出,極遠處雲海也莫名激烈翻滾,團成一個巨大模糊獸型,如此遙遠還有模糊聲音傳來【怕…你…毛…乾!吼!】
眼瞅著白胡子老頭身後光華越來越濃,說時遲那時快,有隻手突然從他身後伸了出來,拽住了已經離地的儒衫下擺,一個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山長,冷靜,冷靜!白蓮靜心經!】
【靜他x個x!白他x個x!老子不在家就給我金劍竹薅光了!今天不把他xx的老x生的皮扒下來,老子不姓張!柳景卿!你給老子放手!】老儒生身材雖然瘦小,火氣卻是極大,滿嘴族譜,跟身上這儒衫是半點不搭。
【山長!山長!錢!錢!再打沒錢了啊!上次你跟烏金君打了七天七夜!向天草、太玄松、凝魂葉!青須藤毀了一半!還有...還有...連流金礦都打塌了啊!!山長!賠了白從羽一百七十萬啊!!山長!打不起了啊!!山長!!!】拽著老頭的是一位藍衫中年,一張婦女之友的帥氣老白臉此時正皺成一團,三縷短須微微顫抖,滿臉委屈,心中滿是無奈,這大爺哪裡弄來的金劍竹心裡沒點數?哎~造孽啊!
【一百七十萬!!!白從羽你個xx的,搶啊!老子他xx的xxxx……】得,老頭火氣瞬間轉移,對著姓白的又是一陣輸出。隨著罵聲,隆江府方向半空之上本來隱約的鋒銳之氣漸漸濃烈,一杆巨型純黑色槍型漸漸浮現。
藍衫中年柳景卿權當聽不見,永州神武大統領白從羽,巨髎王烏金君,老頭罵哪個都行,他可不敢,搭話都不敢。
罵了一陣子,不知道是罵累了還是一百七十萬這個沉甸甸的數字起了作用,老頭悻悻落了下來。隨著老頭落了地,極遠處雲海停止了翻騰,隆江府上空鋒銳之氣也消散一空,顯然只要這暴躁老頭不搞事,那兩位也不惹這位爺。
落了地的老頭依舊鼻子不起鼻子眼不是眼,遷怒藍衫中年【你拉我作甚?賠不起怎麽滴?就你事多!】
【是是是,這不能省點就省點,新生今天就來了,年底丹霞會又要開,學府總要表示表示,開支大啊…】藍衫中年知道這位大爺只能順毛捋,隻訴苦,不辯解。
【今年新生如何?可有好苗子?】說起新生老頭倒是平和許多,看著孩子茁壯成長,是他除了打架之外為數不多的愛好,畢竟當年,也是有人如此教他長大。
【有兩個溫養境,一個十五一個十四,已經入了丹霞,今年新生三百一十八個,資質比去年的還要好些,熊、吳、沈、林四家均有嫡系入學。】藍衫中年人答到。
【無所謂,有教無類,學府隻教學,不管其他!誰來了這山腳下都得按府規來!】老頭霸氣揮手,表示鎮得住。
【不過......】藍衣中年吞吞吐吐有些猶豫,偷偷瞄著老頭,一副不敢說的樣子。
【有屁就放!裝什麽裝!】老頭眼一蹬,柳景卿幾乎是他看著長大,哪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清勻宮甄長老遞了個條子,提到一個叫沈星河的新生。話說的雖然委婉,但意思還是希望我們多加照顧。】遞條子人實在分量太重,柳景卿也只是做做樣子,說是肯定要說。
【甄?哪個甄?】老頭白眉微凝,問到。
【清勻宮還能有哪個甄!他女兒托青雲宗遞的條子。】柳景卿也是一臉嚴肅,這個名字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一提到就有莫名壓力。
【清勻宮怎麽插手到我學府來了?哼!我五百年隆江學府豈能因某個人改變!讀書育人,本就要公平公正,遞個條子我就照顧,這學府還開什麽?一視同仁!】張姓老頭雖眉頭緊皺,但依然堅持本心,不為所動。
【是,山長!】柳景卿心中雖然已經料到是這個結果,但是還是佩服不已,那可是天下第一!自從那次之後無人敢直呼其名!山長雖脾氣不好, 甩手掌櫃,有時還蠻不講理惹是生非!但是!正因有他在,永州學府這百多年才如此安安穩穩,無懼權貴,基本公平地對待每一位學子,這位才是這永州學府真正的定海神針!
【哼,那甄無敵厲害,我老師也不是吃素的!】老頭豪言放完,還是有幾分忌憚,又補了一句,給自己壯膽。
藍衣中年心中暗笑,嘴上還是老老實實順著毛捋【那是,師爺也不懼那甄....甄道長!】
【這些都是小事,近些日子那老野豬敢跑到我這偷東西,還敢跟我叫板,有些蹊蹺,本是想激他出來看看到底如何,沒想到白從羽不讓,風雨將至啊!】張老頭看著蒼梧山脈,一臉凝重。
【您是說?獸族有動作?】柳景卿也是一臉嚴肅。
【我也不知,那白從羽既然不讓老夫出手,那必然是有所察覺,這守城之責是白從羽的事,我只是擔心波及學府,孩子們都還小啊。】老頭臉色微愁,固然自己不懼任何敵人,可這學府兩三千號學生,都是低境,真要出事,怕是傷亡不小。
【唔...要不學生將大比提前?早日出去遊學,避避風險?】柳景卿也是為難,幾千號學生保護起來確實不便。
【嗯,遊學去吧】老頭凝神望著山腳螞蟻般大小來來往往的學員,不再言語。
柳景卿見狀默契不言,施禮告退。走到半路心有所感,回頭一看,山長瘦小身影被初生陽光拉的很長很長,仿佛擎天巨樹,矗立在山峰之巔,將整個學院都攏在身後,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