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陽光照在漆黑的刀面,死魚開始有烤香的味道,乾渴的沈落日摸出一個毛茸茸的水囊,吝惜地喝了一小口,撕了一片散著烤香味的魚肉咀嚼起來。
沈落日的水囊竟然是一個翻過來的胃囊,一個禿鷹的胃囊。
吃了幾片烤魚,紅日已西斜,如火的灼熱有所減緩。沈落日站起身,頂著鷹翅,提著魚串朝著太陽西斜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隻黑影漸漸出現在他的視線內,是一個躺在沙漠裡的鳥人,一個折了一隻翅膀和一條手臂的鳥人,一個有氣無力,奄奄一息的鳥人。
“你是誰?為何要追殺我?”沈落日冷冷地逼問。
“鷹七,大漠飛鷹鷹七。”鳥人一雙犀利的鷹眼透出犀利的光,竟然緩緩地直立而起,右翅展開,刀在羽毛裡閃著寒光。
“大漠飛鷹,你也是尋馬密使之一?”
“你知道我?”
“能夠縱橫大漠之人,除了尋馬密使,我實在想不出其他人。”
“你可以出手了。”鷹七冷冷地盯著沈落日手中的殘月刀,等待他的攻擊。
沈落日淡淡一笑,繞開鷹七,繼續向西而去。
“你不殺我?”鷹七奇怪地望著沈落日的背影。
“我不必殺你,一隻斷翅的飛鷹,已飛不出這片浩瀚大漠。”沈落日頭也不會,一路而去。
鷹七望著遠方的萬裡碧空,眼中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惡狠狠地說:“不殺我,一定會後悔。”
這一刻,沈落日真得有些後悔了,當他再回頭時,眼前的一幕徹底地驚呆了他。
驚飛的八隻禿鷹盤旋落在鷹七的周圍,抓住他的三肢騰空而起,空中傳來鷹七得意的笑:“哈哈,臭小子,我會回來找你的。”
沈落日想要出手攔截,為時已晚,八隻禿鷹已盤旋而起,朝著西邊振翅飛去。
鷹七說得沒錯,他會回來的,而且回來的很快。
“啊——”
一聲淒厲的呼叫自半空傳來,三隻禿鷹撐開了鷹七的肢體,另外五隻禿鷹開始攻擊鷹七,一隻禿鷹的利嘴啄食了鷹七的右眼,其余四隻開始啄食他的其他軀體部件。
慘呼淒厲,血肉橫飛,架在空中的鷹七很快就剩了一副骨架。
飽食後的禿鷹丟開鷹七,在沈落日頭頂盤旋幾回,往西邊的天空飛去,很快就消失在晴空深處。
血肉模糊的鷹七跌落在浩瀚的大漠上,依然在痛苦的抽搐。
沈落日呆立原地,目睹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強忍胸口翻湧的嘔吐**,努力鎮定心神,快步逼近鷹七屍骨。
沙層之上,只剩一副白骨的鷹七的手,捏了一隻綠幽幽的玉哨,沈落日好奇地掰開鷹七的手骨取下玉哨,輕輕抹去上面的血跡。
通體透明的玉哨之內,飄然飛舞著一隻雄姿偉岸的雄鷹,一隻戴著王冠的雄鷹,刻畫的栩栩如生,躍然而動。
下面一行小子:大漠鷹王之初級禦鷹使者。
尋馬密使鷹七是大漠鷹王的禦鷹使者之一,尋馬密使狼九是邊城軍隊的四大軍探之一。
難道這就是江湖人物的生存規則,就像沙漠裡的變色龍,在沙為黃,逢草為綠,只有適應周圍的環境,隨環境而變化,才會安全的生存。
沈落日被一種深深的失落籠罩,緩緩站起來繼續朝著西斜的太陽走去。
“噓——”孤獨的行走在大漠中的沈落日百無聊賴,摸出那一隻玉哨吹了起來。
八隻禿鷹突然又出現在西邊的天空,沈落日緊張地握緊了殘月刀。禿鷹滑落在他面前不遠處的沙地上,恭順地一字排開伏在地上。
沈落日看看自己手中玉哨,再看看前面伏著的八隻禿鷹,好奇地舉起玉哨繼續吹了起來,八隻禿鷹盤旋而起,拍著翅膀在頭頂徘徊飛舞,儼然成了他的空中保鏢。
寂寞的沈落日終於有了同行夥伴,興奮地吹著玉哨大搖大擺地走在大漠裡,八之禿鷹緊緊跟隨在後面盤旋飛舞。
忽然八個禿鷹俯衝而下,乖乖地伏在地上,任憑沈落日拚命地吹玉哨,都一動不動。
感覺異常的沈落日正摸不著頭腦,一片陰雲自西邊而來,徹底遮住了西斜的落日。
是禿鷹,幾十隻排列有序的飛鷹。
最先降落在沈落日面前的是一個鷹鼻深目的鳥人,後面跟了七個同樣鷹臂深目的鳥人,每個鳥人的背後又跟著一排有序而立的禿鷹。
眼前出現了一群鳥人,而他剛剛殺了一個鳥人,沈落日緊張地握著手中的殘月刀,硬著頭皮與這群鳥人對峙,努力壓製著內心的恐懼。
面對這群鳥人,他連一點機會都沒有,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兩條腿永遠跑不過一雙翅膀。
領頭的鳥人奇怪地看了看沈落日:“是你在吹哨報警?”
“報什麽警?我只是吹著玩玩。”沈落日不禁也好奇起來。
“鷹七呢?”
“死了。”
“你殺的?”
“我只是斷了他的一隻翅膀,它們卻吃了他的肉。”沈落日指著身後的八隻禿鷹。
“大漠生存規則:弱肉強食,你殺了他,你就是新的飛鷹堂初級禦鷹使者。”
“你是誰?”
“中級禦鷹使者,飛鷹堂主買買提,即日起,你就是飛鷹堂名下八大初級禦鷹使者。”
“飛鷹堂?”
“九鷹山鷹王座下的八大分堂之一的飛鷹堂。”
“傳說中的大漠鷹王?”
“鷹王不是一個傳說, 是一個神話。”
“神話?像崇陽真人一樣,是一個江湖神話?”
“哼,陸崇陽不過是吹捧起來的神話,鷹王卻是拚殺出來的神話。”
“加入九鷹派以後,我也可以飛?”沈落日緊張地問。
“當然,等你到了飛鷹谷,便會給你裝上翅膀,訓練飛行技巧。”
“飛鷹谷?我如何去?”
“飛鷹谷在大漠盡頭的九鷹神山,只要你能走出大漠,我會接你上山。”
“為何不能現在帶我一起飛過去?”
“只有獨自穿越大漠的人,才配做鷹王的使者。”言罷,沙塵飛揚,群翅亂飛,宛如一片黑雲,瓢向大漠盡頭。
留下沈落日獨自立在漫天的沙塵中,身後陪伴的八隻禿鷹也隨著大隊伍去了。
沈落日將玉哨收了,摸出鷹胃囊水袋灌了一口,望那一抹斜陽深處大步走去。
傍晚時節,正是大漠行路的最好時候,既無烈日當頭,也無寒風撲面。追著太陽走,感覺也倍爽。
這一刻他不再茫然,他已有了目標:前方的沙漠盡頭有一座神山,山上還有個飛鷹谷,飛鷹谷裡住著一群會飛的鳥人。
走出大漠,自己也可以做一個會飛的鳥人,可以自由自在地飛翔,自由自在地穿越大漠戈壁。
一心想做鳥人的沈落日,很快就要得到一個血的教訓:
大漠是任何鳥人都無法飛躍的,鳥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飛在空中,平時也是用雙腳走路。
做鳥人還要乾一些鳥事,而沈落日天生就不是一個乾鳥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