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聽到了兩鷹裡外的混亂,聽到了巨蟒的咆哮。
安睡的鳥人,已全部閃電般衝出山崖,飛鷹戰隊已緊隨主人飛出了棲息之地。
沈落日知道憤怒的蛇族趁著夜色,開始對九鷹山展開報復進攻。蛇蟲雖然也有一雙眼,但他們的行動主要依靠聽覺,所以它們一定會選擇深夜出擊。
他突然襲擊了巨蟒,蛇族一片混亂,慌亂中它們選擇了撤退。
他斷定,調整狀態的它們,必將有備而來,展開一輪殘酷的報復,對襲擊它們的鷹族的殘酷報復。
鷹王的人突入巨木林,砍瞎了巨蟒的一隻眼,破壞了互不攻擊的平衡狀態。
今天鷹王的人可以砍瞎蛇族之王,明天就可能消滅整個蛇族,示弱的結果就會任人屠殺,所以它們不會示弱。
它們選擇了進攻,即便不能攻取九鷹神山,也要讓鷹王知道蛇族不是好惹的,要讓破壞規矩的鷹界付出慘痛的代價,以後再不會輕易越界侵犯。
現在它們已經攻上了鷹山,幾十年未遭遇過攻擊的鷹族一定會陷入混亂。安逸優越的日子過得久了,就會松懈,應對突然攻擊的能力就會下降。
盡管它們具有天然的優勢,突遭襲擊之下還是會陷入一片混亂。
沈落日見身邊的鳥人悉數出動,便悄然翻身而起,趁著混亂繞向石椅後面的石門。
“嘿嘿,兄弟,今晚你果然有行動。”買買提笑咪咪地看著他,出現在他面前。
“你一直在監視我?”沈落日緊張地拔出插在腰間的殘月刀。
“不是監視,是關注,從第一次看到你那一刻。”
“你究竟是什麽人?”
“如果你能活著回來,就會知道我是誰,我的玉哨級別比你的高一個等級,可以幫你通過關卡。”
“沒有了玉哨,你怎麽指揮飛鷹堂?”
“帶敵人進入九鷹山,你以為今晚之後我還能留在這裡?”
“不管你是誰,我一定會回來搞個明白。”沈落日接過他的玉哨,隨即鑽入了石門匆匆而去。
很快便是巨鷹堂的後門,他從方孔遞入玉哨,片刻後石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
“蛇族已攻入神山,大家小心戒備。”沈落日大聲提醒一句,迅速閃身穿過甬道,繞出正門,沿著懸空石道直奔隔壁的鷹人堂。
鷹人堂的門窗洞口空空落落,俱是無聲的黑洞。鷹人堂每天早上接到從鷹羽堂送過來的新人,晚上便培訓完畢送到外四堂,這裡只有幾個中級職業訓練師跟隨著堂主陸愈。
盡管外面已是一片混亂,但這裡依然安靜。
內堂不問外事,是天塌下來也不能破壞的規矩。所以他們即使看到沈落日從門前溜過,也安睡不理。
一堆訓練新人的繩索堆放在一起,沈落日順手摸了一條繩索,挽個活套甩出去,掛在了突出絕壁的一塊石頭上。
“你是白天來過的新人?”陸愈出現在他的背後,目光狡黠地看著他,似乎並沒有敵意。
“不錯,在下沈落日。”沈落日緊張地握緊了殘月刀。
“深夜不睡,想去哪裡?”
“找哥舒嵐聊聊天,聽說他一個人守在上面很寂寞。”沈落日信口開河,胡亂編制了一個理由。
“哦,原來如此,去吧,但願你們聊得愉快。”陸愈詭秘地一笑,退回了石洞。
看著陸愈的背影,沈落日開始有些迷惑:是自己的智商太高了,還是對手的智商太低了?
這麽弱智的借口,竟然可以蒙混過去?
他笑得那麽詭秘,難道背後有陰謀?
他只要一出手,自己必然會滑落萬丈懸崖,他有必要采用什麽陰謀嗎?
沈落日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今晚的事實在是太詭異,太離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然想不通,就不要再去想。
反正已無退路,不如先飛到訓鷹堂再說。他攀著繩索飛身而起,蕩過山谷穩穩落在訓鷹堂洞口的平台上。
刺耳的梟叫聲撲面而來,洞裡的鷹在笑,瘋狂地笑。
一個蹲在巨大石椅的鷹正在得意的笑,他正和屬下的鷹頭領快活地交流。
人面,四隻乾枯的鷹抓,兩隻後抓抓蹲在椅背上,兩隻前抓興奮空中比劃揮舞,他正在用鷹語跟屬下的鷹講著笑話。
難道他就是那個徘徊在落日下的孤影?那個寂寞的神鷹之子?
看樣子他一點都不孤獨,他很快樂,他正享受著鷹類的快樂。
自己的推斷完全錯了,徹底錯了。
他不是人,它是鷹。
它不再是那一個被困鷹山的孤獨可憐的鷹孩,它已被鷹王訓練成一個殺人魔王,從他那凶惡的眼神,沈落日已看出了它的本性。
它已看到了落在門口的沈落日,停止了梟叫,伸出乾枯的鷹爪衝著沈落日勾了勾。意思是你過來,沈落日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在下飛鷹堂主沈落日,拜會訓鷹堂主。”沈落日亮出了手中的玉哨,報出了自己的假名號。
“◎¥……())——))——#◎¥。”哥舒嵐手舞足蹈地梟叫起來。
原來他只會鷹語,不懂人言。
沈落日的頭徹底大了,怪不得陸愈詭秘地祝願自己聊得愉快,看來自己確實跟哥舒嵐聊得很愉快。
哥舒嵐見他不懂鷹語,主動跳下座位,衝沈落日手舞足蹈地奔過來,看樣子它很愉快,見到有人看望它很愉快。
它伸開兩隻枯瘦的鷹爪,要和沈落日來一個親熱的擁抱。這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四隻腳已將沈落日緊緊地抱住。
猩紅的血口伸過來,莫非是傳說中鷹類最高的歡迎儀式——鷹之吻?
不對,它的血口分明是在湊近沈落日的咽喉。
沈落日驚駭失色,急忙向下縮身一滑,滑出它的懷抱,急速後撤。
手中的殘月刀滴下一條濃黑的血跡, 在滑出它懷抱的瞬間,刀鋒已劃開哥舒嵐的胸,從頸部到胯下。
哥舒嵐看著自己被劃開的前胸,臉上的肌肉暴怒扭曲,展翅如風,瘋狂地撲向沈落日。
飛速後退的沈落日腳下一滑,失足跌下了懸崖。一擊撲空的哥舒嵐也飛出了平台,展翅滑翔而下。
就在飛離懸崖的那一刻,失足跌落的沈落日手中的刀在崖壁奮力一劃,身體已借刀劃絕壁之力,空中翻轉一圈,穩穩落在哥舒嵐的背上。
哥舒嵐背部突然承重,下墜搖晃一下,方才穩住飛翔姿勢,準備來個空中翻身攻擊。
沈落日不會再給他任何反擊機會,手中的刀已割下了他的頭,一腔熱血噴出,無頭的鷹人立刻失去了平衡,翻轉滑向深谷。
沈落日緊貼在鷹背上,隨著它滑翔而下。
隨著鷹屍一起滑翔的沈落日,目光鎖定了一個懸崖石洞,峭壁上陷進去的一個巨大的黑洞。
不錯,就是這個黑洞,他一定就是鷹王居住的黑洞。
他在白天觀察新鳥人訓練時,發現一個墜落鳥人被吸入了絕壁,他已斷定那裡一定有一個洞。
一定是有人將靠近絕壁的墜落者吸入了黑洞,那個人會是誰?
會不會就是神秘的大漠鷹王?
他為何要躲在山腰的洞裡?他為何要抓落下的鳥人進去?
飛墜的沈落日松開抱緊的哥舒嵐屍體,在其背上猛踩一腳,屍體加速下墜,他借著反彈之力,已飛身鑽入了懸崖黑洞。
一陣勁風撲面,將撲入的他重重地摔在石壁上,頓時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