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福 第五十章 瓜分

丈半高的白毛蘆葦中，河道蜿蜒曲折，好似一個天然形成的迷宮。

兩艘小船飄在河面上，朝坊市駛去。

其中一艘船上，丁壽昌站在甲板上，拿著兩個申家子弟的畫像。

一個叫申圖甲。

一個叫申宣偉。

兩人分別是申家一個符籙店鋪的管事和符師。

旁邊，斬農舉著一柄八面斬鋼劍，時而低頭觀察劍鋒，時而迅速偷瞄丁壽昌一眼。

“有話就說。”丁壽昌察覺到了斬農的煩躁。

斬農一直堵在嘴裡話立馬脫口而出。

“無冤無仇的，我不想殺他們。”

丁壽昌看著彎曲水道，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

“鷹瞵師叔帶棲真山一脈，和俞家人一起包圍鳳出島。”

“散修們去對付鄉鎮、城池裡的申家子弟。”

“谷神宗的各山弟子，負責申家名下的藥田、靈地、礦洞、店鋪。”

留作停頓後，他側頭看向斬農，問道:“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什麽?”斬農十分疑惑，“不是說了讓我們殺人嗎?”

丁壽昌緩緩搖頭道:“這是在瓜分申家，凡是出力的人都有好處。鷹瞵師叔分給我們的符籙鋪算是一個肥差，只要殺了他們兩個，店鋪就是我們的。”

斬農瞪大雙眼。

他以為殺人就是殺人，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丁壽昌舉起兩張畫像。

“你殺不殺?”

斬農臉上的筋肉緊緊繃起，神色十分為難。

“申家人修行邪法，該殺！”柯興業小聲道。

“就是。”章老四也小聲附和。

兩人說話時，一直小心留意丁壽昌的神色，只是丁壽昌眼神古井無波，他們看不出任何想法。

“哎！”

斬農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仰起脖子看向丁壽昌，大聲道:“我聽你的，你說殺我就殺，反正殺錯了不賴我！”

丁壽昌笑了笑，把申圖甲的畫像丟給斬農。

“你殺他。”

接著把申宣偉的畫像交給柯興業。

“老柯、老四，你們兩個對付他。”

“好嘞！”

柯興業、章老四相視一笑。

斬農瞪了他們一眼，看著畫上的人像，搖頭道:“萬一他真是無辜的呢?”

“無辜?”

丁壽昌回身看向前方，輕聲道:“不死不滅，哪有那麽容易。”

在宗門的這些年，他一直留意類似法門，可是除了掌門一脈的《天人轉劫妙法》外，再也沒有聽過第二道。

申家僅是偏居一隅的一姓之家，實力遠遠不如谷神宗。

一個普通的申家子弟竟然可以修成“肉身不死”，隱藏在背後的事情絕不簡單。

一家人有福同享。

一起享福，就要一起受罪。

……

蘆葦蕩中有一條古老河渠，長三十余丈，寬兩丈，渠中河水清澈見底，微微飄出一些清爽靈氣。

古渠坊市就是依托河渠而建，一棟棟二層或三層小樓坐落著河渠兩側。

最前端有一排橫跨河渠的華麗樓閣，這是申家開設的客棧，既可以留宿，同時也掌管修士進出。

飆香道長帶著兩個弟子站在客棧外，看向丁壽昌。

“天齊，你自己過去，還是等我這邊結束了，再與你一起過去?”

丁壽昌拱手道:“多謝師叔關照，弟子可以辦妥此事。”

這時，一個申家弟子過來收進入坊市的費用。

飆香側目看向一個弟子，冷聲道:“麟風，他交給你了。”

麟風神色有些猶豫。

“師父，要不……”

飆香雙眼微眯，麟風頓時不敢再問，輕歎一口氣，祭出一枚呼風珠，一支飄風箭。

狂風吹起，箭隨風動。

一支尺許長的羽箭騰空飛起，行跡飄忽不定，幾個搖動後，飛出丈外，洞穿申家弟子的心口。

客棧中響起幾聲驚呼。

飆香帶著弟子殺入客棧。

丁壽昌沒有再看，帶著斬農等人快步衝入坊市。

震靈符樓，一棟三層高的木樓，外牆上掛著一塊塊長形木板，上面雕著各種樣式的符紋，一眼掃過，符籙的種類不下二十種。

一個十多歲的小夥計聽到動靜，站在門口，朝客棧方向張望。

“幾位仙人，那邊出什麽事了?”

“不清楚。”

丁壽昌抓住小夥計的胳膊，拖進木樓，剛進門就看到了站在櫃台後面的申圖甲。

“哎，您這是幹什麽啊，放開我！”

小夥計睜開手臂，逃出丈半，剛要破口大罵，看到丁壽昌等人臉色陰冷立馬閉上嘴。

丁壽昌掃了一眼後門、樓梯口，大聲喊道:“申宣偉！”

申圖甲是一個中年人，眉頭皺起，一掌拍在櫃台上。

“你們是什麽人！”

“誰找我?”

樓上傳來一個懶散聲音，接著一個年輕人走下樓梯，相貌和申圖甲有些相似，都是眼距略寬。

“上！”

丁壽昌一聲令下，斬農、柯興業、章老四同時飛撲出去。

斬農祭出八面斬鋼劍，劍芒破鋒而出，化作三寸長的蒙蒙寒光，一劍斬向申圖甲。

柯興業吐出一團森冷陰氣。

章老四縱身一跳，化作一隻人頭巨貓，在柱子上借力一腳後，撲到後門，攔住唯一的退路。

丁壽昌站立不動。

衣袖中垂下一縷縷煙霧，落入掌心化作一團黑雲，隨時準備出手。

“叮！”

房間內率先響起一聲金屬撞擊。

申圖甲抬掌接住劍鋒，怒吼道:“找死！敢動我們申家……”

斬農盯著申圖甲的手掌，見傷口深僅兩分，滲出的鮮血粘稠似油，不由得神色大喜。

“他是邪修！”

隨即抽回長劍，順手一招反斬劍，撩向申圖甲下頜。

申圖甲掏出一把符籙，揮手擲出，霎時間火焰、金芒、漫天飛針等一起飛出，胡亂射向四面八方。

丁壽昌推出一掌，滾滾黑煙飄出，撞上一道道道法術，把它們吞入煙內。

各種異響中，淬金煙猛烈翻滾。

丁壽昌與淬金煙心血相連、心神相牽，體內的氣血也一起浮動，片刻後恢復平靜。

“呼！”

他輕吐一口氣，撫平散亂的氣血。

“二叔！救我！”

兩個回合間，柯興業和章老四擒下申宣偉，一起看向丁壽昌。

丁壽昌輕輕點頭。

章老四一掌拍下，直接了斷申宣偉的性命。

“小偉！”

申圖甲嘶吼一聲，舍身撲向斬農。

斬農一劍刺出。

申圖甲不管不顧，任由劍鋒穿過胸膛，探出兩隻泛青雙手，抓向斬農面門。

斬農試圖抽回斬鋼劍，可是劍身紋絲不動，隻好松開劍柄。

正要退後時，一根黃竹貼著斬農耳邊穿過，點在申圖甲的眉心，眉骨瞬間下陷半寸。

“他還沒死！”

斬農匆忙迅速。

丁壽昌上前一步，再次點出黃竹。

他和申圖甲的距離約七尺，四尺黃竹探到盡頭，隨著一抹幽光閃過，黃竹又長出幾節，再次探出數尺。

竹尖落在申圖甲的肩頭，震碎肩骨。

申圖甲雙目無神，毫不理會耷拉下去的左臂，不管不顧地向前衝。

丁壽昌繼續揮出黃竹，迅速敲斷申圖甲的雙肩、雙膝、脖頸等各處骨骼，把他放倒在地。

小樓內恢復了安靜，只剩下“申圖甲”趴在地上蠕動的聲音。

“老柯，老四，你們去樓上看看。”

“是。”

丁壽昌看向縮在牆角的小夥計，問道:“你叫什麽?”

小夥計嚇得渾身顫抖。

“阿材。”

“阿材，你知不知道店裡的倉庫在哪裡?”

阿材連連點頭。

“二蛟，跟阿材去看看倉庫裡有什麽東西。”

等了半息沒有聽到回應，丁壽昌回頭看去。

只見吳蛟靠在門板上，身體緊繃，神色驚恐，看上去和阿材有些相似。

丁壽昌神色稍頓，搖頭道:“斬農，你帶他們兩個去看倉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