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堅總是反應慢半拍,林嵐讓他去拉架,他才回過神來,倒不是腦子慢,而是他不知道該不該去,腦子裡總是聲音模糊,似兩個人吵架。
等黃堅上去拉開兩人,八子胡已經被揍的滿臉是血,黃堅再次感受到有股邪火在自己體內,一種衝動,原始而本能的衝動。
俞大穆那可是俞家長房的親孫子,從小吃喝不愁的主,加上體質較好,虎背熊腰,要不是林嵐跟他娘學的開掛,整個風涼山同齡無敵。
“他嘴賤!”
俞大穆大口呼吸調節自己的情緒,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拍拍屁股,若無所事。
“他嘴賤,你也不能打他啊。”屋內另一青年,憤憤不平的,想要主持公道,卻在原地一動不動。
“對不住了,我這兄弟,性子急,好心腸。沒啥惡意。我在這給賠個不是了。”
林嵐笑臉道歉,饒是把事化小。
八字胡緩過神來,不敢言語了,但眼中的惡狠卻不加掩飾。
等其他人走完,林嵐和俞大穆相視大笑。
“你出拳太多了,要不是我腿還沒好,一拳足以。”
俞大穆哪敢不信,十歲之前,林嵐是自己的小跟班,十歲之後,這家夥孬的狠,專跟人打架,一副野孩子的樣子。
十四歲都打到裴家鎮了,私塾的兒子,裴家嫡長孫,都領教過這個小魔頭。
要不是他娘裴秀這一層關系,早被抓起來丟到野山裡邊自生自滅了。
裴秀最看中林嵐這種活潑與狠勁,和他爹林老憨完全是兩種人。這也讓裴秀斷定自己家的傻兒子一定會有出息,不會像林老憨那樣憋屈。
沒有趙迎峰給自己打掩護,黃堅和俞大穆這倆目視下,林嵐不敢有太大動作,小聲安慰著李興。
“李興,你不用怕,哥幾個不可能讓你受欺負的,好歹我們算是地主啊。”
黃堅不合時宜的插話,破壞了林嵐搭建的美好的氛圍。林嵐直接把他支出去找斷刀了。
俞大穆也去運舟那邊忙活了。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那把斷刀?”李興也好奇一把斷刀有這麽重要嘛?
“那是我娘送給我的,有時候,沒它我睡不著。”
林嵐直接湊到李興耳邊低語。“除非抱著你睡。”
林嵐反應迅速,抓腕接下,又輕輕放下。
“這沒外人,你為什麽被調到這來了?”
李興眼睛微紅,委屈的說道:“家父病了,可那瘋婆子的征召令沒人能改,家中就我一獨女。”
“只能代父從征。”
林嵐詫異,轉念一想,也是,修士怎麽會關心凡人的死活。尤其是給修士辦事的狗腿子,更不敢忤逆修士的意志。就是奄奄一息也給你抬過去。
李興的李家是金光宗治下的家族,也得虧家中沒有修士,且與賀家沒有姻親關系,要不就不是在這當協運,而是和大蝦米一起去挖礦了。
“家父現在都不知道是否安康,從鳳炎到這邊,一路要坐兩個月的飛舟,饒是我都吐了不知道多少回。”
李興剛回完林嵐的家信,思念心切,此時情緒再也繃不住,眼淚止不住的掉。
從小不知道安慰寧小倩這個愛哭鬼,不知多少次的林嵐,此時卻有些錯愕。他好想抱她,安慰她,腦子裡聲音一直在叫。
這個擁抱緩慢而深重。
在男人堆裡偽裝了近四個月的女孩,對家人的思念,對前途的迷茫,對自身安危那本能的恐懼。
此時都化作那將軍的杯中酒,傾瀉在林嵐懷中,她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他緊張。這皮小子,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專屬少年的懵懵懂懂。
李興哭了好一陣,才淚眼婆娑的掙開林嵐懷抱。
“李興是家父的名,我真名叫李冉。”
“哦,和我同名嘛?”
李冉被林嵐的話逗得開懷大笑。
“笨蛋,你是山風嵐。我是冉冉升起的冉。”
“懶懶起床的懶。”林嵐故意挑逗李冉,他也好歹讀過私塾,雖然拉胯,但真不至於和文盲一般。
李冉猛錘林嵐的胸口,小嘴一撇,甚是迷人,看到林嵐直接呆住了。
李冉率先打破這奇妙的氛圍,“你要幫我保密,不許跟外人說。”
“那你得讓我抱著你睡!”
“滾。”絲毫不再刻意偽裝的李冉聲音沒了故作低音,更是好聽的不得了。
“我的刀還沒找到,我睡不著啊。我不管,我不管。”
故作生氣的李冉直接一腳踹過去,林嵐啊的一聲,抱著傷腿,面部猙獰,抽搐。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啊,和你開玩笑,你給我來真的,不會剛長好的骨頭又斷了吧?”
林嵐的演技一流,裝疼不喊疼,隻用面部表情,猙獰抽搐,外加腿部微微顫抖,似真的似的。
李冉一個小姑娘,哪知道這家夥的底細,騙私塾先生那都是家常便飯的小騙子。
“說吧,你怎麽賠償我,修士給的藥都用完了啊。我不會瘸了吧。”
“我才十六啊,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怎辦啊?”
李冉不知所措,表情茫然。
“你讓我抱著你睡,我就不追究了。”
“哼!不理你了。”
林嵐適時的不裝了。
“你連我都不理,就沒人跟你說話了。”
想來也是,除了林嵐這幾人,她還真沒有相識的了。
話說,林嵐這小子不愧是皮孩子,不知道是不學無術,沒有男女觀念,還是故意往人家身上蹭。
直接把李冉惹惱了,真的不搭理他了。
此時,法陣外部又是大風頓起,變化之隨機,變化之快,和女人變臉一樣,神機莫測。
俞大穆這邊跟著他老俞家的仙師清點糧食,十天一運,這次算是趕巧能補上虧空。
但問題是,本地糧食要分擔本地人和鳳炎外地人的消耗,已經捉襟見肘,靠著臨近兩地糧商的高價糧才勉強維持住局面。
豐都和詭香兩國直接攤牌大鬧了,之後的糧食從何而來,上面怕是也不知道。畢竟已經是有價無市。
顧家人一千五百左右。供給標準是每日四斤;
常元之地和其他外姓共計五百余人。供給標準每日三斤半;
顧家的練氣士,加上敗退而來的,供計八百余位。供給標準每日五斤;
綜上這些,十日消耗一千二百旦。
金光宗地礦凡俗,三萬余,按現在一天兩斤供給,十日消耗六千旦。
另外雜役凡俗,兩千余,按現在一天三斤供給,十日消耗六百旦。
沒有減標準,不偷料,這一舟運送的八千旦糧食可供全島十日消耗。
若是放棄金光宗凡俗,隻緊著修士顧家和協運的,大約可以撐將近三個月。
左右做決定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能確定的是橫豎不差常元來這點糧食。
傍晚時,賀家老秀才來找黃堅嘀咕一通,說完便走了,任林嵐大聲呵止,頭也不回。
隨後黃堅臉色不對,心事重重的樣子。在林嵐咄咄逼人的追問下,道出了實情。
“賀老告訴我,賀飛病逝了。”
賀飛便是那壯實的青年,被顧輕言狠揍一頓,又濕衣迎風,十天前得了風寒,開始身強體壯的沒啥明顯,第五天病情加重。
黃堅那時候不知道,威脅人家搬運水桶時才得知,經過一夜思想鬥爭,決定不讓他們晚上幫忙了。
後來幾天換成趙迎峰找的人了,那些人可積極了。這不賀飛沒挺過去,老秀才來通知他了。
“這老東西, 特地來通知你?”林嵐饒有興趣,輕摸著下巴,思緒清理這裡邊的玄機。
“嗯,賀老專門告知我一下。說他們人手不齊,以後也不能幫忙了。”
黃堅耷拉著臉,異樣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此時趙迎峰回來了,得知此事,看了一眼黃堅,冷笑道:“這老不死的東西,有點東西啊。”
“這分明就是一箭雙雕之計策。”
看三兒疑惑,他細細分析起來。
“這老東西活了大半輩子,肯定是老精,看出黃堅心善。死個人管我們屁事,他來告訴我們,我又不是親朋,告的著嘛?”
聽到這,林嵐恍然大悟,一副我悟了的表情。看李冉疑惑看著自己,湊到其耳邊,小聲嘀咕。
趙迎峰接著說道:“橫豎高低,管我們屁事。他不想交換就拉到,本來也不需要他們。”
“黃堅,你他媽別喪氣了,人家算計你呢!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喪不拉幾的。”
話已至此,趙迎峰也被黃堅全身散發的喪氣影響,也有些不高興了。正好林嵐讓他提前弄桶水來,提溜的跑了。
“這還不到晚上呢,你幹嘛?”
“別管!”林嵐的傲嬌換來一記重錘。
“黃堅,你是真傻啊!這老狗知道你心善,過意不去,這是要你心懷愧疚呢,日後說不定要在你這訛一吧。高低惡心你啊。”
說罷,林嵐也不再多說,這強小孩,不知道因為這些話本俠客的精神,和趙迎峰懟過多少次了。與其和他強這些沒道理的道理,還不如和李冉拉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