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柯嘖了一聲,感覺一陣牙酸。
這種小卡拉米放在曾經,自己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殺他都覺得浪費靈力。
可現如今,恰恰是一個煉氣八層的修士,令他進退兩難,連選定的‘幡主’都難以庇護。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灘遭蝦戲。
暗夜中靜謐無聲,只有微風輕拂著樹葉的沙沙聲。
月光灑在解家父子身上,看似如銀色的輕紗般柔和而溫暖,實際上卻是像雪一般讓人生起凌冽寒意。
一道人影踏著月光飄然而來,一襲素雅的淡青色衣袍,袍裾隨風飄動,仿佛與自然融為一體。
‘解小子,你以後可別學他。裝逼遭雷劈,一個煉氣期的小la...家夥,裝的像謫仙人一樣。
我跟你說,裝扮要配得上自己的實力。
否則越是出彩,越是死得快。”
對於這一點,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且因打扮仙氣而被人追殺兩年半的器靈表示很淦。
解立看著對方的華麗出場,本在發愣,被孟柯這麽一插秧打諢,立刻醒悟過來,目光逐漸警惕起來。
“仙藥交出來,那不是爾等凡夫俗子能夠擁有的。”
那人站在枝頭居高臨下,眼眸都懶得放低,看似淡漠清冷的聲音與目光實際上卻是不把凡人放在眼中的倨傲。
“林仙師?”
借著月光,解深看清了那人的模樣,熟悉又陌生,他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貴仙宗不是自詡名門正派嗎?為何也要強取豪奪?”
幾年前他曾見過這位‘林仙師’,是在京都一位老友被仙宗選入宗門後的升仙宴上,一模一樣的倨傲與寡淡。
“你識得我?”
解家父子並沒發現,這位林仙師的語氣逐漸低沉,目光中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我……”
“罷了罷了,本想妥善解決,可為了宗門的名譽,我也隻好破戒殺戮一番了。”
林仙師並不打算聽他解釋,搖搖頭,神色間似有一些無奈與淡漠。
語言的藝術魅力在此刻顯露無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解深逼迫他大開殺戒呢。
此話一出,別說解家父子,就連活了兩千歲、臉皮賊厚的孟柯都忍不住氣笑了。
‘與這偽君子比起來,我這個殺人還要揚灰滅魂的真小人還是相形見拙啊!’
解立還沒來得及回復孟柯,林仙師就已經失去了耐心:“殺了你們,我再把魂魂抽出來拷問,總能找到補靈草的。”
趙神醫在泄露消息的時候把靈藥的外形、氣味都描述得很具體,恰巧這個姓林的煉氣士在尋找這味偏門藥材,聽說了消息就立刻趕過來。
他受宗門之命,長駐凡人國度替宗門選拔新弟子,從當年初踏仙路的熱血愣頭青,到現在被達官貴人一口一個仙人、仙師吹捧成眼下這副倨傲模樣。
不將凡人的命當命。
‘他實力高過你太多,你不是對手。我魂體受損太嚴重,無法使用殺傷性法術,只能暫時拖住他。’
孟柯也不開玩笑了,神色一肅,一邊催促解立,一邊伸手並作劍指點出。
外界,所有人都無法看見,一隻白皙且修長的手自解立身後的裹劍布中探出,徑直點在林姓煉氣士的眉心。
林仙師的動作停滯了一刹那,大喝一聲“好大膽子”,下一刻便像入了魔一樣,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柄法劍朝著四周劈砍,肆意宣泄法力。
“這、這……”
解深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就被兒子扛起朝後院。
“爹,別問了,這是我結識的一位前輩在暗中幫忙。”
對於這個解釋,解深還是能夠接受的,畢竟自己兒子若是沒有認識貴人,又如何能成為丟火球的修仙者呢?
招魂幡裡,孟柯已經脫力。
這是自蘇醒之後,他第一次將法術用在修士身上,所消耗的法力自然與之前入夢解立不可同日而語。
“受不了,又被榨幹了。這比吃軟飯還難受。”
他癱在招魂幡裡緩緩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想動,自然錯過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後院,一切塵埃落定。
斷臂殘軀遍地都是,血液浸透泥土,慘不忍睹。
那兩個後天巔峰殺穿後院之後,從一個家丁俘虜口中得知靈藥已經被解夫人服下後,直接暴走了。
把解家得罪死了,如果解深不死,他們兩個人會有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正當他們打算去前院看看有沒有機會落井下石時,撞見了扛著老父親來帶家人逃跑的解立。
這一身血跡斑斑的夜行衣,以及後院衝天而起的血氣,發生了什麽可想而知。
“解深?”“他居然活著回來了?”
“你們幹了什麽?!”“彼其娘之!老子好心放你們走,你們居然……”解家父子一個人重傷,一個人內力靈氣都已耗盡,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眥欲裂,滿腔憤怒無處發泄。
“他們狀態不好,快動手,殺了他們!”
眼睛沒問題,兩個後天巔峰都能看出來此刻就是動手最好的時機。
兩人都很果斷,沒有半句廢話。
如同捕獵的猛獸,眼中露出嗜血與殺意, 直接朝著父子兩人撲殺而來。
不僅如此,為了十足把握,一人還在口中不斷挑釁,訴說著解鶯兒三人的死狀。
“找死!”
父子二人紅了眼。
解立想再用一次禦火之法,枯竭的經脈卻傳來陣陣劇痛,這一回連手指上的火苗都點不起來。
可解深不一樣,他直接用生命力換取短暫的爆發,披散的青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雪白銀發。
“我要用你們二人的項上人頭,祭奠我妻兒!”
三人迅速戰作一團,那兩個後天巔峰又豈能抵擋全面爆發的解深?
短短片刻便被打的節節後退。
‘孟前輩,幫我!我求您再幫我一次!’
解立眼睜睜的看著父親一頭青絲變銀發,銀發又逐漸乾枯,心如刀絞,氣血逆亂,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解立心中一涼,知道孟柯這又是陷入沉睡了。
“立兒,你走!別廢話,我取了這兩賊子的首級就去找你……”
解深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他怕這狀若瘋魔的模樣被向來崇拜自己的兒子看見。
“父親……”
“休要婆婆媽媽,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頂天立地!
記住,這句話,不要辜負我與你母親為你取的名字。”
伴隨著內力碰撞的轟鳴聲,解立擦幹了臉上淚珠,咬緊牙關衝向馬棚,騎上最好的那匹馬衝出府門。
他不敢回頭看,只能在心中喃喃著明知不可能的冀望:“父親,一定要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