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那人同處於凡世中修行,這一點是相同的。
以你的資質,應當不遜於他,十五年之內必能叩響築基之門。
可在這段時間當中,那人的修行境界也必定有所提升,慢則抵近煉氣九層卡在築基門前不得寸進,快則邁入築基一發不可收拾。’
話盡於此,孟柯頓了頓,搖搖頭。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差距,他沒有說出口。
那就是修行資源問題。
對方背靠仙門,就算只是拿死工資,十年累計下來也會有一筆可觀的資源。更別說他還這般四處搜尋靈藥,想必是結識了煉丹師,尋藥煉丹。
在老天爺不幫忙、解立不碰見奇遇的情況下,想要抹平這種差距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加入一個門派,憑借資質博得宗門上層關注,收為弟子,獲取資源。
二是靠孟柯。別忘了,招魂幡裡的資源可不少,甚至堪比一些小宗門的千年傳承。
幾乎沒有考慮,孟柯就直接將第二個選項劃掉。
且不說合歡妖女是堂堂翻江倒海的大修士,留下的資源裡面基本沒有低階修士能用的丹藥。
就算有,孟柯也不打算拿出來。
那可是他出賣了自己身體才換來的‘包養費’,怎麽可能交出去?
當然,這只是個玩笑話。
他真實的想法是覺得這些幡主對於自己來說只是過客。
不說是萍水相逢,但也是利用大於感情。
“嘶——感情愈發淡薄,越來越不像個活人了。”
孟柯嗤笑一聲,似是在自嘲。
‘孟前輩,那我應當怎麽辦?’
少年不想說話,少年很迷茫。
孟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加入一個修仙門派吧,別浪費了自己的資質。
雖說年齡大了點,但修仙講究的是細水長流,對於修仙者動輒數百上千載漫長的人生來說,前面幾年只不過是彈指一揮,就算晚一步也影響不到後續修行。’
非常中肯。
他既然不打算全力幫助解立,那也不會刻意耽擱他的前途。
‘我若是加入修仙門派,那您怎麽辦?豈不是就被人看出底細了?’解立伸手摸了摸背上與長劍放在一起的幡身,心中有些擔憂。
孟柯忍俊不禁,調笑道:‘他們若是能發現這根棍子的端倪,那就白瞎了合huan...我偌大的名聲。’
差點說漏嘴了。
不過這也是實話。
這片區域抵近人妖兩族邊界,附近是沒有大型仙宗存在,因為一旦妖族入侵建立在此處的大型仙宗便是眾矢之地。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大型仙宗願意無私奉獻,只能拖著大家一起來分擔風險。
為了抵禦妖族,九州各大仙宗在萬千群山當中修建了一座關隘,不論仙宗還是聖地,都需要派大修士前來關隘駐守。
如此一來,齊國包括周邊其他幾個凡俗國度就只會余下零星幾個在低階靈脈立教的小仙門存世。
附近那幾個小仙門裡,又哪有人能有這麽好的眼力呢?
不過孟柯並未解釋,依舊維持著高深莫測的人設。
‘好!既然您有把握,那小子豈能沒有一顆攀登仙路的心?’
解立應了下來,臉色興奮了一瞬,但隨即便將五官繃緊,抿著唇,眼中燃起的是復仇的熾焰。
‘為人親者,不可使父母兄妹曝屍荒野。
等上幾天,風頭過去,我回家收斂屍骸,再尋那兩個後天巔峰報了家仇,就去找一仙門投靠。’
後天巔峰武者在江湖上被稱作宗師,而齊國於天下、於青州來說,不過是彈丸之地,宗師更是屈指可數。
當夜動手之時,解立已然看清楚了對方的底細。
尋仇上門不過是早晚的事。
此方世界向來是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秩序綱常不過去他們的遮羞布,更遑論解立遭受的還是滿門盡墨之痛。
復仇時若是牽連到什麽人,孟柯不會勸解立大度。
當然,作為新世紀的三好學生,他也不會冷眼旁觀。
孟柯會閉著眼。
這樣佛祖就不能扣他功德了。
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了,他不置可否,只是答了一句:‘此事隨你。’
……
“瞧,咱就說他是個瘋子吧?
哪有尋常人會對著無人的牆角一會兒笑,一會兒沉著臉,一會兒又凶神惡煞得像是誰殺了他爹一樣。
這不是瘋子是什麽?”
好不容易被行商首領壓下去的議論聲此刻又響起。
是個穿著粗布長褂的中年漢子。
他縮了縮脖子,瞧見這一幕隻覺得心裡打了個冷顫,身子盡力往火堆那靠。
眾人順著中年漢子的視線望去。
篝火熊熊燃燒,蜷縮在角落裡的少年低垂著頭,容顏被火光照亮,卻又在陰影中隱匿了一半。
陰翳的神色看上去確實莫名有些詭異。
“莫不是中了邪,著了山精野怪的道?”
有人無心問了句,卻未曾想到霎時間四下皆是一片沉寂。
一眾腳夫就像被掐住喉嚨的大鵝,硬生生將議論的話憋回到肚子裡去。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破廟、隆冬、夜晚、古怪的旅人,這可不就是話本中妖魔精怪出現的場景嗎?
眾人打了個冷顫,面前的篝火也不能驅散心裡的寒意。
“莫要瞎說,咱們十來條昂藏大漢在此,氣血如烘爐,便是女鬼來了也得扶著牆出去。”
商隊首領用眼神瞪著他們,低聲呵斥。
他伸手從面前拿過兩張烙好的饃餅,夾起幾片肉干,這才站起身朝角落走去。
“小兄弟,我看你情緒低落,又一直不曾拿出食物,應當是遇見什麽難事了吧?
給,吃飽喝足,才能有心思去想別的。”
孟柯察覺到外界有人靠近,主動切斷了與解立之間的對話。
解立心神退出招魂幡,呆愣愣地看著眼前點綴著芝麻、蔥乾的饃餅,誘人香氣撲面而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腹中發出一聲嗡鳴。
煉氣期還未辟谷,尚不能餐風飲露,肌肉屬於正常生理反應。
聽見商隊首領的話,他將目光從饃餅移至那張經歷了風霜摩挲的臉上,眼中浮現一抹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