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打扮在一眾走丹、陣之道的弟子之中仿佛一個異類。
“大、大師姐……”
那人訕笑著咳嗽了一聲。
竹峰大師姐,夏侯青衣。
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目光皆落在那道清麗絕倫的身影上,卻沒有幾人站出來幫腔,畢竟眾人皆知曉她的為人。
“李師弟,多有得罪,這是峰主賜下的蘊靈丹,正好也快對我沒多大作用了,便給你一些以當賠罪吧!”
夏侯青衣歉意笑了笑,如畫的颯爽眉眼彎彎,當即從典雅的儲物袋中取出五罐以靈力封住瓶塞的丹藥遞了上去。
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快速恢復體內靈力的丹藥罷了,事實上蘊靈丹這種二品初期的丹藥對於築基中後期的近戰修士而言就已經作用不大。
他們這種層次不上不下,殺伐手段單一,皮薄肉少扛不住傷,又沒有‘金丹重生’、‘元嬰奪舍’的手段,修行至今殊為不易,眼瞅金丹在望,怎願意冒險?
生死搏殺往往都是一瞬之間,除非生死仇敵,否則誰會冒險與人僵持久戰?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他們這些百歲高齡的老家夥可沒興趣玩熱血番。
也只有竹峰上這群玩陣法的在布陣時需要源源不斷的靈力補給,因此對於能夠迅速回復靈力的丹藥看得格外重。
“嘿嘿,哪有什麽罪不罪的?師姐折煞我了!”李姓師弟咧嘴笑得歡的同時還不忘瞥一眼門外那道正疾馳而來的遁光:“夏侯長老來了,師姐先入席!”
夏侯青衣頷首,朝四方盤坐的師弟師妹們抬手一禮,而後迅速找了個空著的蒲團盤腿坐了下來。
不過幾息之間,遠在天邊的那道遁光便已然落下雲頭,一名背著長劍、手持陣旗的長須中年出現在了門外。
“夏侯長老!”
眾弟子見狀連忙起身,齊聲行禮。
這不僅僅是尊師重道,更是對實力的敬畏。
夏侯緒川是五位金丹長老之一,雖然不是專精禦火之術的修士,但在宗門內卻正好對應著五行之說裡的‘火’,因此之前夏侯青衣才會稱他為火長老。
並且,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夏侯緒川面色和煦,抬手壓了壓,示意眾弟子坐下,可轉而將目光投向角落裡那個努力不引人注目的女孩時:
“夏侯青衣,今日若不是我親自講學,你是不是又不打算來聽陣法課?”
很顯然,築基修士就算跑得飛起,也難逃金丹修士的法眼,剛剛夏侯青衣火急火燎的那道遁光早已落在他眼中。
“祖父……”夏侯青衣乾咳一聲,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試圖喚起對方為數不多的親情。
“誒,打住!別喊我祖父,你是我祖父!你跟你爹一個德性,是要活活氣死老頭子我,你倆才甘心!”夏侯緒川絲毫沒有身為長老的風范,當著一眾弟子的面,連自己的老臉都不在乎了。
眾弟子看著這倆歡喜冤家一樣的爺孫,努力憋笑。
沒辦法,夏侯家祖上跟隨三位開宗祖師中的那名陣法大師,一向以陣法之道傳家,就連如今的竹峰峰主燕雲青曾經都是拜在夏侯緒川之父的門下學陣。
而夏侯青衣的父親卻非要拜入松峰峰主司馬青風門下當個劍修,至於夏侯青衣這女娃娃就更不用說,直接成為了竹峰最為特立獨行的大師姐……
家族傳承,眼瞅到了夏侯老爺子這裡就要徹底斷絕,叫他怎能不惱火呢?
若不是宗規在上,又有幾位峰主和宗主在其中為這對父子調和,他早就把作為叛逆源頭的兒子抓回來打斷腿了!
好在之前收了蘊靈丹的那位李師弟收了錢會辦事,瞅準機會立馬站出來將話題叉開:“夏侯長老,聽說師尊新收了一名親傳弟子,今日怎不見人影?”
夏侯緒川頓住,伸手指了指山下:“爾等是指望一個練氣一層的弟子來聽二階陣法的授課?他現在當然是在和外門弟子一道修行,怎會來此?”
“練氣一層?!”
眾弟子啞然。
……
山下,逐漸出現煙火氣息。
這裡雖然依舊處於群山環繞之間,但外門弟子畢竟修為低下,不能禦劍飛行、不能馴化飛禽,一切只能靠腿。
因此山與山之間,亭台樓閣林立,棧道欄杆勾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人聲鼎沸,頗有幾分人間紅塵的景象。
解立盤膝而坐,蒲團上被陣法師銘刻了一個小型聚靈陣, 此陣刻在蒲團之上如同無根浮萍,對於修為高深的修士而言自然無用,可若使用者是練氣期的小家夥們,卻能使他們修煉事半功倍。
外門弟子還處於練氣初期,沒能脫離基本的生物本能,夜裡尚且需要睡眠來補充精力,因此早課時間相較於內門和親傳弟子要晚上一個時辰的時間。
並且外門還有要求,只要未出任務、身處門中的弟子,皆務必參加每日早課,早課之後的時間方可自由安排。
大仇得報,解立仿佛整個人松了口氣,愈發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地過完了這個上午,沒掀起一絲波瀾,更不知道在數百米之上的半山腰,自己這個練氣一層的親傳弟子身份會掀起多大波瀾。
外門弟子人流量大,每座山頭好歹也有近萬人,根本不會有誰注意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新面孔,最多只是嘀咕這人修為太差,入門大會都已經過去將近一年,才堪堪初入練氣一層的境界。
午間,回到宗門分配的小洞府。
解立這才算長長舒了口氣,從床底下翻出一根如同短棍一樣的包裹,訕笑著問道:“孟前輩,您還好嗎?”
魂幡裡,孟柯翻了個白眼,視線透過床板落在床下一隻長尾灰毛的小家夥身上,梗了梗,語氣不佳道:“尚可!”
也只不過是和老鼠做了個伴罷了?
解立追問道:“那您感覺出了什麽嗎?”
孟柯頷首:“這處靈脈的主脈在北方,應當是位於三座山峰形成的山脈之間,具體在何處尚需你抽空去摸索,畢竟我無法感覺出靈氣的濃鬱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