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址南面臨江,沃野千裡。
附近有一座低階靈脈,靈氣雖然不如大城,但對比歲寒宗還是綽綽有余。
有地、有水、有人、有靈氣。
所有種植條件在這裡都能滿足。
刻在人族骨子裡的耕種基因狂喜。
哪怕修士也不能免俗。
當初雲家的老祖宗是某大宗的外門弟子,入世之後,見這裡環境適宜,便招呼土著凡人,買下靠近靈脈的數百裡地,讓凡人把土地裡的莊稼都收了,他親自下田,帶他們種些值錢的好東西。
雲家便是藉此發展起來。
數千年來,從農往士發展,不僅憑借儒術出了不少小官,還逐漸兼並了整個永川的土地,成了名副其實的地主。
如今千裡沃土所種皆是靈植。
時間回到半年前。
永川城東的靈田裡死了人。
一個凡人。
對於雲家而言,這點小事,根本沒資格傳到主脈耳朵裡,直接就被中下層的仆役們轉入衙門,交給城主府處理。
城主府以他殺結案,沒抓到凶手。
這件事被暫時壓了下去。
雲家也不以為意,頂多不過是換一個佃農罷了。
嗯,換一個不在意。
十個呢?
百個呢?
千個呢?
本以為凶手已經逃離了,誰曾想相隔不過一個月,就又有人死在靈田裡。
不是在城東,這次是城北。
接下來的三個月,每天都有人死。
每天或十或百。
死狀並不恐怖,只不過是頭被人摘下來,而屍體捧著他們自己的頭罷了。
直到第三次出現死人的情況,城主府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可能是邪修作祟,火急火燎通知雲家,要求聯手。
縣官不如現管。
雲家雖然對城主府此前的懈怠抱有怨言,但畢竟永川是人家的轄區,而這些凡人又是死在雲家的靈田裡,不抓出幕後的人,輕則影響靈植的收益,重則說不定會被雲老太爺的政敵抓住把柄。
二者聯手,一位是根生蒂固的老牌世家,一位是代帝牧守一方的城主,按理來說即便把永川翻過來也不在話下。
可愣是一點問題都沒找出來。
你夜夜值守、日日監察,他就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你一旦松散懈怠,立馬就死人。
這誰受得了?
這不是**裸地挑釁嗎?!
永川城主忍不了。
他撤走城主府的人,做出松散懈怠的姿態,而後這位金丹初期的強者親自出手,果然與幕後黑手撞了個正著。
一番交手,輕易便重創對方。
只不過在追擊之時,一時不察,又被對方溜走。
這下再想把人釣出來可不容易了。
……
“雲老爺子也是因為這件事才告老還鄉的嗎?”代安靖挑眉,意有所指。
“並不是。”雲南搖搖頭:“家父早有告老的意向,他眼下的面容是當年初入金丹時的模樣,那時才百二十歲,眼下卻是…已經大限將至,不得不……”
他低著頭,神色有些黯淡。
太上長老垂垂老矣,老父親大限將至,自己這個二代也沒兩年好活了,雲家眼下又撞上這事,未來究竟如何……
誰也不知道啊!
說罷,他又自嘲地輕笑一聲:“眼下,或許城主府的人比我雲家還急。”
畢竟現在他家老爺子已經不用擔憂被攻訐,往日留下的關系也足以庇護雲氏不至於被誣陷,可城主卻要頭疼了。
解立垂眸,心中默然不語。
真正焦急的是城主府嗎?
難道不是尋常凡人?
他們朝不保夕,受戶籍所限不能隨意遷離永川,更不知何時能滌蕩妖氛。
不過現在感慨再多也無用,當務之急是把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雲南從自己腰間取下一塊銘刻著‘雲’字的玉牌,遞上前去:“二位,如果你們還想了解更多的事,可以拿著這塊玉牌去衙門找人問問,或者直接報出你們的來歷,不會有人膽敢阻攔的!”
代安靖沉著臉,沒有動作。
解立見狀上前接過玉牌:“好,多謝雲家主了。”
……
雲南俗事纏身,也沒有多少時間陪兩人,一番客套之後,兩人走出雲府。
“代兄,我好像接了個大麻煩?”
解立望著頭頂已經日上三竿的太陽長歎一聲,目光在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掃過,沒有看見一絲輕松的笑容。
所有人仿佛都繃著一根弦。
代安靖沒好氣地呵了一聲:“你也知道啊?希望這真是你的心血來潮。”
城主畢竟是個金丹初期,連他都沒有拿下的人,哪怕再水、哪怕城主再輕敵,對方也是築基巔峰中的佼佼者吧?
解立聳聳肩:“走吧, 先去衙門看看。”
“衙門?
衙門知道的恐怕不比雲家多。”
……
“您二位還別說,我們真知道些東西!”
遞上雲家令牌,又報明身份後,兩人得到了應有的禮遇,永川尉(官職)親自出來迎接,築基後期的實力倒是令兩人稍稍安心不少:“如不出意外,這是個築基巔峰的邪道修士,極有可能是在煉製某種魂幡、或是在血祭邪魔!”
見兩人露出探究的表情,他繼續解釋道:“雲家不清楚,這些死了的人都沒有魂魄,最開始城主並沒有插手此件事,我們這些築基修士當然看不出魂魄問題,但城主卻一眼看出了不對勁。”
“這事為什麽雲家不清楚?”
解立詫異。
這位正值壯年的永川尉臉上褶皺抽了抽,嗤笑一聲道:“自從雲家那個老不咳家主回來後,他們的態度就開始模棱兩可,大概是因為不用再擔心受到牽連,因此頗有些出工不出力的樣子。”
“既然這樣,還跟他們說什麽?!”
顯然,永川尉是有脾氣的。
這件案子出了問題,上頭一旦追究下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這個負責永川防務安全的永川尉,誰能心平氣和?
也正因如此,聽見長青學宮的弟子來助陣,他才會親自趕出來迎接……
“如果雲家不願意插手,那你們衙門和城主府……對於這事有眉目嗎?”
代安靖抬頭,看著永川尉,並不想聽這些糾葛:“你們找人,我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