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這件案子有沒有頭緒?
千頭萬緒算嗎?
永川尉的神色僵住,臉上表情並不好看。
動手哪需要你們這些學宮弟子來?
兩個修為還沒有他高的築基期,真要和對方動起手來,他都怕這兩人折在自己這,自己不好向長清學宮交代。
念及此處,他愈發埋怨雲家。
既然都出錢請了長青學宮的弟子,為何不多出一些錢,請個金丹來啊?
可這種話他又不好對面前兩位學宮弟子明說,這兩人畢竟是潛力無限的天才,超過自己這個築基巔峰指日可待。
沒必要再平添一大敵。
永川尉乾咳一聲,避重就輕:
“既然二位有心幫忙,那不如加入夜裡值守四方野地的衛隊?正好我們缺少頂尖戰力的人手,況且,若二位真想抓住那個邪修,夜裡是最有可能的!”
解立看了他一眼,並未點破,趕在代安靖開腔前接過話茬:“如此也行。”
“好好好,那便從今夜開始吧。”總算聽見一個好消息,永川尉露出一絲喜色:“我命人帶二位去衙門的靜室稍作歇腳,剩下的自有我來安排,若是此事能順利解決,我永川衙門另有重謝!”
……
永川城衙門的靜室當然比不得長青學宮甲等資質弟子洞府,索性解立起於微末,而代安靖又是隨遇而安的性子。
倒也沒有不適應的情況。
兩人的靜室連在一起。
解立這邊才坐下吐納沒多久,便聽見門外禁製符籙被觸動的聲音,旋即代安靖的靈符傳書便從禁製中傳了過來。
解立笑著起身解開禁製:“眼下正當養精蓄銳,代兄怎麽跑我這來了?”
代安靖無奈搖了搖頭,暗歎自己這個同窗真是心大:“解立,你不會覺得夜裡真能逮住那邪修吧?那位雲家二代嫡長——雲南不是說了嗎?你忘了?”
“哪能忘啊?但總得試試吧?我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作為任務發布者的雲家松散懈怠,不願意提供消息,除了依靠本地官衙,你我能怎麽辦?”
解立比對方還無奈和惱火。
只不過謹慎慣了,沒讓旁人看出。
“你與其在這待著,不如去鄉間打聽打聽,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雲家靈田的佃戶都是城外的鄉民,他們作為身處漩渦中心且無自保之力的凡人,無疑是最希望僵局被打破的人。”
代安靖畢竟年長解立十歲,看問題的角度要刁鑽不少。他見解立將自己的話放在了心上,又語重心長提醒道:
“我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這次的任務哪怕失敗了,對我也沒影響,可你不一樣,你如果失敗了,明年就得去接取那些雜七雜八耗時且低廉的任務。”
解立點頭,表情正經不少。
代安靖畢竟也只是被自己拉來湊數的,能讓這個生性疲勞的朋友幫到這種地步,已經很對得起兩人的友情了。
……
日薄西山,最後一縷殘陽將天邊的雲霞映得格外紅,猶如潑灑上去的血。
夜幕籠罩人間。
皎皎皓月探出臉頰,璀璨星河裝點夜空。
“代仙長,您那位同窗呢?衛隊就快要出發了,再耽擱下去……恐怕要出人命的啊!”院子裡,被派來與二人接洽的小將一身暗色甲胄,半邊暴露在燈火下的臉頰上,寫滿了焦急的神情。
空地上,一柄飛劍凌空懸浮。
月華撒下,其上泛著寒芒流光。
代安靖盤腿於其上,聽見小將的聲音,勉強抬抬眼皮看向在院中來回走動的人,和聲道:“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實在不行就咱們先走,我與他能用紙鶴聯系,放寬心,不會出差錯的!”
小將歎了一聲氣,剛想說什麽,便聽見一聲清冽的劍嘯劃破夜空,空中一道人影落下,飛劍自夜空跌落,正巧落入這人的手中,一套動作絲滑無比。
“抱歉,來晚了,我們走吧!”
盈盈月光鋪撒,配合橘黃色火光。
解立的模樣身形都從黑暗中顯現。
代安靖見狀,笑著起身,伸了個懶腰,剛想開口說話,可目光卻正巧與解立的視線相撞。
解立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探究。
他搖搖頭,示意這不是說話的地。
查到了點東西,但僅僅能做猜想。
說出來除了走漏風聲,再無益處。
好在兩人頗有默契,一番對視,都將心裡話咽下去,默默跟在小將身後。
“一會兩位仙長是定然要分開的,我們永川城衙只有三十四位境界不一的築基修士,分別散在方圓數百裡的鄉野,一鄉一鎮都未必能落得有一位築基坐鎮,因此做不出來將兩位築基放在同一處的決斷,還望二位能夠海涵……”
小將在前方飛掠而過,邊走邊說:
“不過因著城裡有城主、尉、丞和幾位世家的強者坐鎮,那些築基好手都被分去了更偏遠的鄉間,兩位是被就近分配,就在永川城附近,一旦有了邪修的蹤跡,只要拖住一時半刻,便……”
“便死翹翹了?哈哈哈!”
代安靖笑著接過話茬,不過隱藏在夜色下的眸子裡卻沒有幾分笑意,他轉頭看向解立:“解立,你別真蠢到孤身一人去拖住邪修,我不想給你收屍!”
前方,小將面色尷尬。
解立卻是心中一暖,點點頭。
……
夜風微冷,月華如水。
解立盤膝而坐,手肘撐著大腿,掌心托著腦袋。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十幾個大大咧咧坐在靈田裡嘮嗑的軍士身上,有些好奇這些人如此姿態當真能鎮住邪修嗎?
別的且不說,單是這修為……
一個鄉安排五十人的衛隊巡視,一位練氣五層的屯長,五位練氣三層的什長,其余兵卒都是一二層不等的修為。
若是能列陣迎敵,或許有奇效。
可這五十人又分成三四隊四散開。
就這陣仗,真遇見邪修,能來得及傳出信號就已經很不錯了。
解立蹙眉,幽幽歎了口氣。
他開始懷疑自己那一瞬的心血來潮真的是好事嗎?
不過好在邪修有所顧忌。
只要做出這種嚴密巡查的姿態,依照往日的慣例……
念及此處,解立剛想松口氣。
可下一刻,他臉上神情僵住,瞳孔皺縮,隻覺如芒在背,下一瞬,耳畔一道輕微地長劍破空聲響起:“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