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飛絕 第14章 誰人不識君

再早不如來得巧，李大俠只不過是熱個身而已…

來人直言，那就廢話少說，陡然間像犀牛一樣高速的奔跑，大地都隨著他的步伐開始顫抖，密密麻麻的胡子被吹的東倒西歪，眨眼間身體就貼著李十裡，拳頭如雨點一樣落在了他的胸脯，疼的李十裡直接呲著牙…

李十裡明白，近身的拳法雖一直不是自己擅長的，能將自己逼成這樣也算少，再打下去，皮肉之苦是逃不掉的，索性拉開距離，不再陪他練習拳腳。

聽說江湖三十年前有位金剛，擁有不壞之身，如果猜的不錯的話，你就是那位金剛不壞，魯大魔，刀槍不入，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肯吃苦，練這種內外兼修的功法，這可是一件極為辛苦的事。

哈哈哈…

實在是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我都忘記了，你不說我都想不起來。

金剛不壞，刀搶不入，那為什麽我還是斷了一條手臂…多年前世上就沒有金剛不壞了，只是多了一個老頭子罷了。

魯大魔沉默了一會，緩緩的講到，三十五年前，臘月二十八，大雪紛飛，狂風肆虐，北腿馮其庸，七星劍林知行，銀搶手段子義，我們年輕氣盛，心高氣傲，誰也不服誰，也算是知己，相約在華山腳下，並簽立身死狀，我這隻斷臂就是因此而丟的。

那一場鬥爭持續了七天七夜，我還是不敢相信，那是我們能做出來的事，天下盡知，本來沒有什麽恩怨，誓要做天下第一，就是這種所謂的名利，可是也把我們逼到了絕境，最後我們都筋疲力盡，完全靠著意志力互相拳腳相加，僥幸就剩下我和林知行。

別人可能不明白，那可是我唯一的知己，我們在一起同生共死，死裡逃生很多次，一路走來，相互信任，沒想到最後落的如此結局。

他在這次爭奪中丹田破碎，再也無法入武道，哭喊著讓我殺了他，再幫他一次，知道我是多麽絕望嗎?如果是你，該怎麽選，可是看著他滿懷期待的眼神，我知道劍對於他意味著生命，如果不能再有提劍的機會，那比殺了他都要難受，所以，親手送他上路，可是我現在後悔了，我不知道什麽是對，或者錯，絕望與信任相爭，因此我自斷一支手臂，以此來安慰自己。

我以為做到天下無敵就可以很快樂，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可以不去的，不是嗎?

天下都在恭喜我，沒有人再提起我的朋友，我要這些有什麽用。

這是一個秘密，沒有人知道，也沒人問起過。

所以我不信李十裡的劍，因為再厲害的劍，我也要親手將它折斷。

天下的劍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林知行的劍。

所以我絕不允許別人的劍比他更鋒利，只要我還活著。

李十裡悲傷的說:“你未必能折斷我的劍呢?”

魯大魔坦然的道:“沒什麽大不了，我也該去陪他了。”

李十裡傷感的說:“你來就是為了找我殺了你，那我的劍道算什麽?”

將自己的不幸強加給另一個人，那這個活著的人未來還能夠找得到方向嗎?

魯大魔沉默不語，他就這樣活著很多年了，後來他明白，在那一天，他就已經死了。

李十裡:“這一天還沒有過完啊，故事就一個比一個無趣。”

一個人常常聽故事，即使別人笑著說出來的話，聽到的卻也是悲劇，我想他大概以後不會講故事，也特別討厭聽故事。

突然寂靜的風裡，傳來一整突兀的掌聲，“精彩，真精彩，”魯大魔你不去天橋說書，跑到這兒來幹什麽……哦，你是來求死，顯然咱們李大俠可不領情。

獨眼男慢慢出現在視線裡，越來越清晰…

李十裡驚訝的表情說，看來都是熟人，客棧一別，我想大家很難相遇，沒想到這才短短的半天就相見了，真是緣分。

後面四娘的聲音著急的響起:“二哥，說好的等等我，為什麽自己行動。”

四娘以為二哥不在乎她，在整個“山海四花”裡，大家都不在乎她，可是大家都把她當作小妹妹。只要在外面，別看他們都很講道理，只要四妹受到傷害，看他們還能講道理?

只見四娘一身粉色長裙，頭戴金鑲玉的蝴蝶發簪，頭髮後面打著個蝴蝶結，雖然眼角有些皺紋，生的一雙桃花眼，柳葉的眉，皮膚白皙，唇紅齒白，善使用雙刀，騎烈馬，緩緩而來……

獨眼男回頭，眼神裡全是溫柔:“四妹，山哥，花小弟怎麽讓你一個人走在前面。”

二哥，這可是我自己要跑的，他們在後面，也快到了。

魯大魔生氣的道:“獨眼龍，你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嘲笑一個老頭子。”

獨眼男急躁的說:“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

那豈不是我的眼睛也來一場故事，江湖的事，誰沒有磕磕碰碰，難道比的不是能耐，是遭遇挫折，然後一起抱頭痛哭，李大俠就把寶物相送。

最討厭你們虛偽的假仁假義……

獨眼男的話音剛落，山河谷，花邊盡，兩位兄弟就在後面追跑著過來，已經是氣喘籲籲，真切的道，四妹，你就不能等等我們嗎?有個閃失可怎麽辦?我們可是兩條腿人，怎麽和這畜生比，他們將一點點情緒發泄怪罪在這個馬身上。

只見這兩位長得幾乎一摸一樣，一看便知就是雙胞胎，眉飛入鬢，細腰乍臂，生得一雙俊目，一個拿著硬弓，另一位拿著長柄斬馬刀，讓旁人從容貌很難分辨，江湖上雙胞胎一直比較稀有，即使天賦足夠的情況，中途也易腰折，至今還活躍江湖的更是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不過卻是不同姓，想來一個跟著父親姓，另一個跟著母親。獨眼男應該就是那海燕了，這名字實在讓人出乎意料，難怪大家都叫他二哥，起碼不讓外人聽著有一點點尷尬，自己習慣了也都還好。

上河谷急促的說:“二哥，說好的能跟著就跟著，跟不到也沒什麽，非要這麽拚命。”

李十裡戲謔的表情，幾個人加起來的歲數比我姥姥姥爺還大，圍著我一個年輕人幹嘛。這樣傳出去恐怕讓人笑掉大牙，要是都死了，那豈不是更加恥辱。

幾人臉色紛紛變化，到底還是有頭有臉的人，被直接了當的戳穿，終歸有一絲尷尬。

花邊盡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覺得丟人呢。”

李十裡平靜的看著他們，要不你們一起上，我很趕時間，讓所有人紛紛震驚語無倫次，不知道這是玩笑，還是羞辱。

四娘氣憤的語氣，想不到李大俠牙尖嘴利，諷刺人的功夫也算當屬一流。

不像我們，年輕的時候就追求武學神功，就是不知道練練嘴，想來很多時候，動動嘴確實比動手要簡單容易的多，還不會輕易的搭上性命。

大多數時間，對於有些重要的事並不是不屑一顧，而是為了一日三餐，一條路走下去，就不能回頭了，破而後立有幾個人能做到。

李十裡:“我是真的趕時間，根本沒有任何心思。”

獨眼男洪亮的聲音道，好，既然李大俠有意，那老頭我們一起吧，況且他可不是一般人，別看剛剛你和他有來有回，感覺還佔了上風，那都是表面，不能被表面蒙蔽了雙眼。

李十裡靜靜的等著他們怎麽決定，並不害怕這些人有什麽陰謀詭計，在絕對實力面前，那些什麽都不是。

魯大魔很快就拒絕了這種好意，並說道:“我年紀大了，死也要體面一點。”

獨眼男平靜的說:“活著才是體面，死了什麽都不值得。”

魯大魔:“既然是死，那就讓我先行一步，你們誰也不能跟我搶。”

這個社會誰都想死得其所，不成功便成仁，可是往往哪兒有這些便宜。

李十裡也覺得無需廢話，直接拔劍而起，只見周身立即圍繞著雪花，若隱若現的劍氣牽引著大地的氣流，不斷的擴散…便慢慢的揮出一劍。

魯大魔大喝一聲，來得正好，也將自己的絕學金剛不壞，發揮到極致。

在碰觸的那一瞬間….呼吸之間，魯大魔極速後退了七步左右，才停止身軀，李十裡僅夠退了半步，學武之人知道，差半步已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何況是差這麽多。

魯大魔彎著腰不斷的吐血，咳嗽…緩和片刻後便道:“李大俠的這一招，我所料不差的話，應該不完整吧。”

李十裡很詫異:“你算是第一個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