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也很快就覆蓋了石屋內大半地面。
鄭乾不得不搬起屋角的木箱,墊在腳下。
但這並非長久之計。
隨著燃燒,嗆人的黑煙越來越濃。
鄭乾揮刀,接連數刀,使勁劈在門扇上,卻隻劈下了數塊木屑。
安裝這木門之人,顯然是考慮到了這種情況。不僅做門的木頭是最堅硬的雞骨木,厚度也遠超尋常木門。
《快刀十三式》,核心特點在於出刀速度,顯然並不擅長這樣的破壁重擊。
尤其是從胖子手中得到的這柄長刀,與這門刀法相匹配,為了發揮刀法的“快”字,刀身輕薄狹長。
鄭幹才劈了幾下,長刀就差點兒折斷。
鄭乾估計,想要徹底劈開這木門,至少也得一二十下。
這刀,顯然支撐不了。
鄭乾眉頭緊皺。
隨即,猛一咬牙,收起長刀,扯下半幅衣襟包住了拳頭。
以《斷玉拳》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打向門扇右側安裝鎖具的區域。
“砰——”
木門沒破,鎖扣卻被巨大的力道掙了開來,連同鐵鎖一起彈飛出去。
鄭乾顧不得感受拳頭上的疼痛,撞開燃燒的木門,徑直衝了出去。
木門之外,那曹金還在提著罐子從石牆側面一個小孔朝石屋內添加火油。
猛然的變故,讓曹金臉色大變。
下一刻,直接將手中油罐砸向了鄭乾。
石屋裡外,到處都是火焰,鄭乾可不敢讓油罐將自己砸中。
側身一滾,避了開來。
那曹金,也不戀戰。見無法火燒鄭乾,砸出油罐之後,立即扭頭就逃。
鄭乾差點兒被做成了燒烤,自然不願就這麽放曹金離開。
扯下拳頭上纏著的衣服,提刀猛追。
兩人一追一逃,一直追到了鷂子嶺山下。
開始時,曹金還仗著熟悉地形,時常拉開和鄭乾之間的距離。等到了山下平地,鄭乾身具《大日真解》內力的優勢終於逐漸發揮出來。
兩人都不會輕功,速度相近,但鄭乾明顯續航能力更強。
眼見鄭乾越追越近,迎面忽然冒出了兩個騎馬的捕快。
“老周,這裡!”
曹金顯然認得其中一人,揮手招呼對方靠近。
那被叫作老周的捕快微微一愣之後,便即拍馬趕了過來。
誰知。
才騎到曹金身邊,就被曹金一把抓住左腿從馬上拽了下來。
那捕快跌了個惡狗吃屎。
正欲發作,曹金已是翻身上馬,一勒馬韁,掉頭遠去。
剩下那名捕快愕然變色。
望著曹金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去追。只是翻身下馬,查看同伴老周的情況。
老周爬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表示自己沒事。
身後馬嘶聲起。
兩個捕快齊齊扭頭,不由得同時大怒。
因為另一匹馬,也已被人趁機騎了上去。
“好膽!”
兩個捕快抽出牛尾刀,怒氣衝衝地向才剛剛揚鞭起步的鄭乾追去。
鄭乾反手一揮,一聲大喝:“看暗器!”
兩個捕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的齊齊撲倒。
等了半晌,卻並沒有暗器聲響。
小心翼翼的抬頭,鄭乾已騎馬奔出了數丈,眼看是追不上了。
“好個無恥小賊!”
兩個捕快氣得齊齊跳腳大罵。
馬匹被曹金搶了,那還好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遲早能讓對方加倍補償回來。
後面這渾身黑不溜秋又卑鄙無恥的搶馬之人卻有些陌生……
“算了,看這人的模樣,明顯是在追曹金。大不了,把帳都記在曹寨主頭上。”
兩個捕快對視一眼,瞬間達成了共識。
雖然兩人以前和曹金都是同僚,但現在身份卻不一樣了,一個官差一個土匪,也不怕曹金賴帳。
再說,你曹金之所以能在鷂子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還不是我們這些前同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結果?
憑什麽你當山大王吃香喝辣,我們這些昔日兄弟還要繼續在衙門苦哈哈的討生活?
做人要懂得感恩,欠了人情就得回報。
鷂子嶺離青萍縣城這麽近。不剿你,那是情分,顯得我們有情有義;圍剿你,則是功績,證明大家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盡職盡責……
就問曹寨主,你怎麽選?
念動之間,兩個捕快已不約而同的定下了狠狠敲上曹寨主一筆的計劃。
“咦?我看剛才那追曹金的搶馬小賊,怎麽有點兒眼熟?”
馬蹄漸遠。
另一名捕快似忽然想起了什麽,訝然對同伴老周說道。
聽他這麽一說,老周也反應了過來。
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張墨跡尚新的簡陋畫像,赫然正是鄭乾原本的模樣。
“果然是他!”
那捕快一拍大腿,懊悔叫道。
先前,鄭乾被困石屋,雖然沒怎麽被火燒著,身上卻也已經被劣質火油釋放的黑煙熏黑。以至於兩個捕快哪怕是在執行搜捕鄭乾的任務,初見之下也沒能直接認出。
此時醒覺,不由後悔不已。
這可是一樁大功!
“追還是?”老周問同伴。
同伴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道路,沉吟道:“咱兩條腿,肯定是追不上四條腿的。而且,這小書生能殺了劉老大一家,還能追得曹金那廝抱頭鼠竄,必然極不簡單。咱們還是穩妥一些。”
“不錯。”老周點頭:“功勞固然好,可小命更重要。咱只要把這小書生的消息報上去,多少也能混點兒湯喝。做人呢,最重要的是知足。”
“嗯嗯。還是老周你比較懂我……”
拋開兩個把從心解釋為知足的捕快不提。
另一邊,鄭乾催馬追了幾裡,卻已經失去了曹金的身影。
說到底,鄭乾前世也只是在景區玩過幾次騎馬遊戲,知道一點兒常規的騎馬技巧,並沒有進行過真正的馬術訓練。騎術和曹金這種以馬為主要交通工具的異世之人,完全無法相比。
好在,這本就是鄉村小道,一路上倒也沒有岔路。
鄭乾一邊鑽研騎術,一邊繼續往下追去。
又追了約莫四五裡遠,曹金的馬匹忽然出現在前方道旁。
只是。
馬背上卻沒有曹金的人影。
倒是馬匹旁邊的草叢之中,隱隱可以看見曹金的一角衣服。看那姿勢,似是出了意外,墜馬摔倒。
鄭乾下意識催馬,想要快速奔近查看。
下一刻。
道路之上,卻突然升起一根藤蔓做成的絆馬索。
猝不及防,鄭乾座下馬匹前腿被絆,連人帶馬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與此同時,一道犀利刀光也猛然從絆馬索旁邊的草叢中揮出。
突然的變故,讓尚處於摔倒動作的鄭乾,根本來不及也無法閃避。
“刷——”
鄭乾的左側大腿直接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痛徹心扉。
更關鍵的是,由於套著腳蹬,摔倒之後,鄭乾的右腿和掛在馬鞍一側的長刀都被直接壓到了馬腹之下。
這樣的倒霉境遇,即便是那偷襲之人看得也是一愣。
繼而猙獰大笑:“臭書生,看來老天爺也不幫你啊!”
笑罷,趁著鄭乾不能動彈,又是一刀劈向了鄭乾的肩部。
這偷襲之人,正是被鄭乾追了半天的鷂子寨寨主曹金。
前方的空馬和草叢裡的衣物,都是他吸引鄭乾注意力的布置。這絆馬索和絆馬之後的偷襲,才是他真正的殺招。
不過,看這曹金先前劃傷鄭乾大腿的刀招和現在攻擊鄭乾肩部的動作,竟似並不急著取鄭乾的性命。
“這是想廢掉我後,擒拿活口麽?”
鄭乾心念電轉,已大概明白曹金的想法。
此時,對方自以為勝券在握,肯定想搞明白自己為何會殺上鷂子嶺,背後又有什麽勢力?
這些問題若不弄清,即便殺了自己,曹金也過不安寧。
念動之間,曹金的牛尾刀已經揮至鄭乾身前不足兩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