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之前也沒喝過幾次酒,對酒倒沒什麽特別深的感覺,心下暗道。
他現在大致已能區分出各人之聲,本以為會聽蘇薇再說點什麽,卻只聽得鐵鏈的叮鈴了幾聲,不免有些悵然。
不過倒覺得陳一迅快人快語,頗有些好感,又想:“這人說話頗為爽朗,似乎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也不知之前我和他是什麽關系?”
“那當然了……小白兄弟,今晚我會留在這陪著你,你什麽也別多想,隻管放心便是。”
杜止美自知陳一迅是個直性子、樂天派,也知他不是個會貪杯誤事之人,此時雖還不到喝酒慶祝的時候,不過要喝倒也無妨,隨後隻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等你康復了,到時我們大家一起喝個痛痛快快,一醉方休,哈哈!”
他將養了這兩日,倒也已恢復無礙,這時李小白所中奇毒又已去大半,料來憑著自己的功力,待會兒為其催除余毒也不成什麽大問題。
他說著時忽而想到在客棧那幾個師弟被殺,以及王川失蹤之事,不自覺有些分了神,嘴上隻說讓李小白不要多想。
天山派和聖火教經前晚一戰,雙方人員均損傷不小,這時間雖以李小白當上教主的位子,以及杜止美答應會與聖火教一起前去尋找寶藏等事由,暫時止戈休戰,平息了事態。
但暗裡的重重矛盾依舊未解,只是雙方各自隱忍不發,也說不上已化敵為友。
聖火教那位前教主和大祭司,此時仍被天山派扣押著,目前聖火教雖可以說是由天山派杜止美等人在掌控著,不過對於天山派而言,依然將聖火教視為邪魔之教。
現下李小白未見多有好轉,寶藏之事自然也未有下文,聖火教死傷倍數於天山派,心中不忿者不在少數,雙方大戰後敵意未消,其中隱患著實不少。
“大師兄你放心……”
陳一迅自也知現下情況大意不得,隻把酒壺抱在懷裡也沒喝,聽出杜止美話中不無憂慮,便道,“你讓我照看好小白兄弟,我自當盡心盡力,在他休養這段時間裡,絕不會讓旁人前來打擾!”
李小白自是不知自己成了什麽教主,聽了兩人所言,似乎有人會來加害於己,看來即便自己成了這樣,現下的處境也不太樂觀,不由心想:“我現在都這個樣子了,難道我的仇家還不肯放過我?”
轉念又想:“若真有人要來害我,你們也別攔著,讓他來好了,反正我現在這樣還不如死了痛快,也省得你們勞心費力!”
莫名有些頹喪消沉,喝了幾口湯便不喝了。
“侄兒,你現在可別瞎想,有你這幾個好兄弟在這,沒有人會來害你的!”
趙武六隻道小侄兒湯已經喝夠,便把粥換了來,見他雙眼無神,看著有些低落,隻淡淡笑道,“來,喝點粥……”
李小白聽他這個趙伯伯語聲慈柔,似乎能想到自己在想什麽,不忍拒絕,心神稍振,喝了幾口粥,便覺飽了。
想到這幾天他自己定是連累了這些人勞神擔憂,心中不無愧然,又想想自己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悄然淚目。
趙武六見狀,還道他想起了他爹爹亡故的噩耗,不由淒然道:“小白,你別太難過,你爹爹的事……都怪我,是我沒能照顧好他,我真是該死!”說著不覺也已淚眼模糊。
“趙前輩,小白他看起來喝的也差不多了……”陳一迅忙打岔道,
“先讓他歇會兒,我們來喝兩杯!” “沒錯,趙伯伯,接下來小白兄弟就交給我吧,你也該歇息一下了。”杜止美隨後也道。
師兄弟兩人那晚得知了李小白的爹爹已身遭不幸之事,深感哀痛。
不過其中詳情兩人都未向趙武六多有細問過,一是怕再觸及其哀思,二是覺得未免不合時宜,想著這事還是有待李小白恢復之後,趙武六自會向他詳述,到時自然可知。
趙武六本也想著,待李小白愈可之後,再將他爹爹遇害之事詳細告知,這兩天也未曾跟人主動說起過這事,誰知憋在心裡久了,這時一下隨口提及,也自知有些不是時候,忙又寬慰了侄兒幾句,讓他別多心多慮。
陳一迅待趙武六說過,便拉著他到了一旁,遞來一碗酒,趙武六也不多推辭,接過了酒便一口悶了。
李小白醒來後才剛聽得他趙伯伯,說起關於他爹爹的事,聽著對方話裡頗有自責,不由茫然怔了一怔:“趙伯伯為什麽這麽說,難道爹爹出了什麽事?”
又聽杜止美和陳一迅打斷了話題,顯然他們都知道爹爹的事,卻不願在這當面多說,看來其中定有隱情,便又想:“爹爹是個什麽樣的人,長的什麽模樣,現在又在哪?他該不會也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們不願告訴我?”
一時有些躁動難安,感覺自己被人遺棄在一片黑暗之中。
先前喝了點東西,他倒也恢復了些氣力,不覺稍稍翻動了一下身體,勉力抬起一隻手想抓著些什麽,卻被人給抓住了,忽覺一股綿柔勁力從掌心傳來,湧向全身,甚感舒暢。
只聽杜止美道:“小白兄弟,聽你趙伯伯的話,現在什麽也別多想……”
他見李小白愁眉鎖眼,看起來憂心忡忡,料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之事,便握著對方一手暗施內勁,讓其安定下來:“你隻管靜下心來,放松身體……待會兒我替你將余毒逼出,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好過來了。”
他說罷便把李小白扶著坐起,運勁於掌,在其後背拍按了幾下,推宮過血,運功驅毒起來。
李小白心神忽定,但覺背上被拍過的各處均有一股強勁力道傳至血脈,奔流全身,既感微熱,又覺舒坦。
他自不知這是自己任督二脈已通,杜止美傳來的內勁在他周身脈絡暢行無阻,因而帶動他內息流轉各處要穴所致,隻覺說不出的受用,心想原來杜大哥手法這般微妙了得,身心全然放松,任由其雙掌傳來源源不斷的內勁在自身遊走。
他所練陰陽混元神功講究蓄勁藏息,若非所中‘五行奇毒’異常奇特,又與他所練內功有所衝突,本可由內發勁自行逼毒,也可將所藏內息與杜止美傳來的勁力應和激蕩,效用加倍。
只是此時他既已失憶,調息吐納之法渾然不知,自然也就無可施為。
蘇薇見沒自己什麽事,便悄悄走了出去,回房休息去了。
未免攪擾杜止美,陳一迅便與趙武六出了廳外把酒閑談,他帶了酒實為把對方灌倒,自己得一直守著,因此並不怎麽喝,隻頻頻為趙武六滿酒。
趙武六來者不拒,連乾幾碗,酒入愁腸,沒多久便趴著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