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修行記》:“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間善惡,修士日夜誦經,以釋囚徒,得以解脫。”
時逢小秋農收,家家戶戶都有余糧。
故有祭祖先、祀亡魂、焚紙錠、奉神明等習俗。
張清很清楚的感知到,近期天地間有陰陽二氣變化,七為陽落陰生之數,複行七日,又會此消彼長,合乎天道。
平日祭祖,都不得動靈位。
唯獨七月半的時候,須得將先人靈位一一請出,恭敬擺放在專祀祭拜的供桌上,再為每位先人靈位插香,前後三日,每天清晨、晌午、黃昏都得供茶飯一次。
尋常人家得先在路口燒紙錢衣物,送給那些無家可歸、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叫它們別去爭搶祭拜給祖先的東西。
再將祭祖酒菜放在扁平簸箕中,便能供給先人享用。
周遭十裡八鄉的民眾,還在祭祀土地莊稼,將貢品燒成灰灑在天地,將剪碎的五色紙綁在穗子上,將麻、谷等作物懸於門首,寓意年年豐收。
“沒瞧見幾個陰魂。”
張清盤踞宅中,目光望去,並未看到有百鬼夜行。
貌似放百鬼還陽、食香火、見親人也只是民俗傳說而已。
“陽世之鬼,要麽是方士煉養,要麽受仙家供奉,不能等同而語。”
“還有那『陰司』……為何提起便讓我渾身顫栗。隻想遠離。”
“這地怕是不善!”
……
深夜。
張家祖祠。
張懷忠帶家人將父母靈位請回案台,焚香點燭,奉上貢品,再度誦念過一遍祭文。
許久後,他轉身對張明光道:
“光兒,上前叩拜你祖父!”
張明光立即三拜九叩,左手心壓右掌背,額頭抵著手背,恭敬開口:
“張家子弟張明光,告祭祖父,孫兒今已開辟靈藏,修出華池,恭請祖父賜法,拱衛家族,長青不朽!”
隨即。
他運轉功法,將自身修為展現出來。
一縷純白玄真氣宛若仙霧,纏繞在他掌心,張家其他人見到紛紛點頭。
這的確是玄法所化的靈力。
張清早就知曉他修出靈力,思索片刻,彈指打出一道靈光,頃刻化作紫紅火焰沒入張明光身軀。
“那火光!”
“父親(祖父)果真傳法了!”
眾人看得真切,靈案上的香燭忽然跳動,隨後竄出來一道火苗直奔張明光而去,嚇得他不由後撤一步。
那火焰很快碰到他的身軀,卻沒有灼燒感。
張明光低頭看向胸口,除了有些溫熱外再沒任何變化。
就在他不知所措愣神時。
忽而聽到一陣威嚴聲自他腦海中浮現:
“茲有張氏子弟,得悟玄妙,召劾鬼神,安鎮五方,降妖鎮魔,治病除災,賜《火元玄都符法》一卷!”
“戒除情性,止塞愆非,製斷惡根,發生道業,從凡入聖,自始及終,先從戒籙,然始登真!”
聲音很快消失。
張明光若有所感,扯開衣襟,發現皮膚上多出一道赤紅火紋,狀若雲霞,連帶著自身靈力氣府脈輪都多了些溫熱之意。
“光弟!”
“快快凝神感悟,將阿爺所賜秘法銘記!”
聽到大哥張明貞的呼喊,張明光連忙盤膝而坐,腦海不斷浮現《火元玄都符法》的玄奧。
張明貞也曾得祖父賜法,知道此刻最適合感悟。
能掌握幾分精髓,全看現在。
直至天亮張明光才微微睜眼,眸中仿佛蘊藏火焰,見父兄都在四周,立即興奮道:
“我得阿爺賜下《火元玄都符法》,可以製作靈符!”
說著,他還想將個中細節說出,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張明通哈哈一笑:“法不可輕傳。”
“我所得《兵甲天都法相》和大哥的《大宇金光咒》,都沒辦法說出來。”
“此乃我張家之絕學!”
……
冬至。
大雪初降。
張懷虛才匆匆回家,告祭父母。
剛從祖祠走出,就被張懷忠拉住去了堂屋。
“怎的這般匆忙,風塵仆仆?”
張懷虛端起茶水連飲數口,搖頭道:
“近來廣凌城水患不絕,我都已經連軸轉了三四個月,要不是僥幸修出命泉,哪裡熬得住這番折磨。”
“這事我也聽說過。”張懷忠神情憂慮地說著,“不止廣凌城,錢塘、山陰等地也在鬧洪水。”
“對了。”
“你上次寄回家書說結識了一位仙門修士,不知是何情況?”
張懷虛連忙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塊木令遞給大哥,張懷忠接過細細觀察,伸手婆娑片刻,念叨:
“東臨仙門。”
張懷虛手指令牌,眉飛色舞道:
“我之前在廣凌治水,正苦於河道淤積,不知該如何疏理,恰逢一老道渡江,我心知遇上了高人,便去追尋。”
“之後得這道人指點,理清輿圖,開石填砂,才堪堪護住大堤,要是大堤崩潰我不過掉個腦袋,廣凌卻要生靈塗炭!”
“後來我登門感謝,與那道人徹談一夜,方才知曉他乃出身仙門,而這近期的水患洪災也非天然形成,深究起來都是權柄惹得禍!”
“竟如此凶險!”
張懷忠聞聲面色大變。
三弟這是在黃泉路上走了一遭!
張懷虛擺擺手並未多說細節,攤開手掌心冒出靈力,其狀若泉湧。
“我得那道人指點,已經修成靈藏第二重‘命泉’。”
“自此靈力便如泉水,命泉不枯,氣海不竭,不受風邪侵擾,壽百年而行動不衰。”
“好好好!”
張懷忠聽了開懷大笑:
“這下他們也能突破第二重了!”
小輩們都已開辟靈藏,而今只在家埋頭苦練,缺少經驗指導,張懷虛回來的正是時候。
……
大堂內。
張清身隱香燭火中。
見張懷虛掌心噴湧出連綿渾厚的命泉, 便知他玄法並未練岔,已經修出靈藏二重天。
“論資質,懷虛與明貞他們相差不大。”
“但他有官運加持,又時常能與奇人異士接觸,還懂得向古籍追尋答案,修煉《昆侖煉炁太陰玄法》確實多些優勢。”
“至於東臨仙門,倒是未曾聽說過。”
張清記憶中並沒有東臨仙道的印象,只知道有位東華帝君聲名遠揚。
乃是神話中的東王公!
天地間第一尊陽神!
天下群仙之首!
如今張清神軀凝練如常人,尋常香火之力對他作用不大。
想再進一步。
要麽受封正成為城隍,獨享郡縣香火。
要麽接受仙修供養,顯化金籙。
他現在日夜吸食的青氣源自張家的四位修士。
對他們的影響是有一些,會降低他們大約兩成的修行速度,除此外倒無太大影響。
得益於青氣滋養,他神識再度壯大,早已不受祖祠限制,輕易可以籠罩整個碧波山莊,也不再畏懼風吹日曬。
只是狂風驟雨、烈日雷霆這類天氣,還是少外出好。
“家中小輩都得了術法,我也不能厚此薄彼。”
張清看著懷虛,想到的卻是他幼時模樣。
“懷虛常年不在家,也該有門術法防身。”
“他修有玄功,又有文氣官運護身,尋常邪祟害不得他,那便傳他《浩然養生主》,養性養命養浩然氣。”
“今後懷忠懷義去了,家中也能有人照看……”